如烏木一般的赤帝姿,片刻之後,才嘴角揚起一絲極有分寸也極微妙的笑色,眼波流轉,淡然道:“既是聽說有故人到此,我又怎能不見上一見呢?”
他面上帶笑,神色極為沉靜安寧,只是那目光卻冷如冰霜,依稀透著寒氣,這時赤帝姿已經恢復了往日裡的冷靜,目光亦清透如舊,嘴角微微一抽,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看著師映川,師映川卻並不與他對視,只淡淡一笑,兩手抄在袖中,再未有絲毫神情變化,聲音柔和地道:“我今日這般光景,都是拜赤武帝所賜,閣下的這種‘恩惠’何其深厚,我是不能忘的。”說著,一面微垂下睫毛,笑容愈深:“……日後若有機會,師映川總會有所‘報答’的。”
話到此處,除了笑容不變之外,青年的面目神態之間已是說不出地陰冷詭譎,不過忽然又一轉話頭,笑悠悠地道:“不過仔細想一想,倒也是正常,各大勢力共同佔據天下,多少年過去,早已形成一套相互平衡之道,而這平衡是不能被隨意打破的,否則就會引發不可知的後果,而我的出現,就是要一手毀去這個平衡,打破既有的局面,如此變數,誰會允許?我自然就是在自取死路了,莫說是赤武帝這樣一向與我非親非故之人,就算是……”
話到這裡,青年臉上已是晦暗不明,笑容森森:“……就算是連郎,在我壯大到已經極度危險的程度時,不也一樣選擇了將我鎮壓?所以啊,這麼一想,就又有些心平氣和了。”
就在這時,寧天諭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今日赤帝姿既然來了,那你現在立刻便向連江樓提出,讓他向赤帝姿索要六如散的解藥!你已服下百花亂元丹的解藥,現在體內的四道禁制已經解開三道,只要武帝城的六如散再解開,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天下之大,還有誰可以再將你囚禁束縛?”師映川微微一怔,在心中下意識地道:“向他……索要六如散的解藥?”寧天諭低聲冷笑:“不要忘了,侍人不但懷孕不易,就連產子也一樣不易,別看季玄嬰順順利利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可他是什麼修為,什麼身體素質?自然不同的,至於普通侍人,若是沒有武藝在身,但身體強壯的話,大概也還可以勉強掙扎過來,若是既無修為,身體情況也普通甚至孱弱,那往往一生產就是在過鬼門關!梵劫心的生父是怎麼死的,你應該很清楚!現在你有了孩子,偏偏卻被禁錮修為,身體素質比普通人還不如,將來產子之際,自然兇險,連江樓莫非想眼看著你們父子處於險境不成?你以此試他,他多半會向赤帝姿開這個口!”
師映川是何等心智之人,剎那間一轉念,突然就道:“……前時你讓我爭取有孕,除了當初對我說的那兩個原因之外,是不是也早已想好了這一步?”寧天諭語氣淡然,並不否認:“不錯,我原本說是一石二鳥,其實,應該是一石三鳥才是!”師映川頓一頓,終究低低道:“我還在計劃著日後去謀奪六如散的解藥時,你卻早就把一切都在不動聲色間全部安排好了……果然是曾經做過天下之主的人,畢竟不同。”他突然抬起眼簾,望著連江樓,粲然一笑,道:“連郎,既然赤武帝來了,那麼,你可不可以替我向他討一件東西?”
不等連江樓回答,師映川的手就已經輕輕撫上自己還是平坦的小腹,柔聲道:“我現在被數道枷鎖禁錮,身體明顯不如常人,若是平時倒還罷了,但現在既然有了這個來討債的小東西,只怕日後它出來的時候我未必撐得過去呢……你總該知道,普通的侍人想要生子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罷?那麼現在既然赤武帝就在這裡,你不如就向他討了六如散的解藥,如何?每少一道束縛,我的身體就可以強健一些,將來要生我們孩兒的時候,也能安全幾分……你覺得呢?”
師映川說罷,眼睛只含笑看著連江樓,連江樓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顯然這番說辭卻是將其打動了,而一旁赤帝姿亦是瞳仁微微一縮,他看著那個紅衣絕代的男子,依稀就像看到當年燕亂雲拈花而笑,如今伊人早已香消玉殞,消散於天地之間,莫非自己也要讓她的血脈斷絕?如此與她相像之人,若是萬一真有身處險境之時,那麼……
一時間空氣彷彿有些凝滯,師映川見此情景,心裡有了底,便悠然一笑,淡淡道:“……我乏了,恕不能多陪。”說罷,轉身向外而去,卻在轉身的一瞬間,臉色冰冷如刀。
師映川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坐下看著窗外,有些發呆,這時寧天諭道:“此事,至少有七成以上把握可成。”師映川淡淡道:“是麼。”寧天諭低笑:“當然!且不說連江樓為了你和這孩子,勢必會與赤帝姿交涉一番,只談赤帝姿本人,只怕在考慮之後,就要乖乖交出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