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已取了筆,師映川站起來理一理衣冠,去不遠處的春榻上坐著,笑道:“好了,你畫罷。”
外面日頭暖洋洋的,師映川一開始還能保持著端坐不動的姿勢,但他畢竟懷孕嗜睡,精神不比往日,時間長了也就漸漸倦怠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半勾著腦袋幾乎就快要睡著的師映川忽然只覺得一隻手在自己頭頂上拍了拍,他猛地一激靈,頓時睡意全無,抬頭就看見了連江樓那張英俊的面孔,一時師映川打個哈欠,懶洋洋地問道:“……畫好了麼?”一面問,一面站起身來,走過去看,只見書案上放著一張剛剛完成的畫像,墨跡尚未乾透,一角用玉獅子鎮紙壓著,師映川低頭細細看去,上面畫的正是自己,只不過在看到這幅畫像的一刻,師映川突然就想起了那幅已經被自己燒燬的《怯顏圖》,上面所繪的燕亂雲,與這幅畫上的自己何其相似,從前自己還沒有被困的時候,雖然與燕亂雲容貌相似,但也仍然一眼就看出不同,可此刻瞧著這畫,卻是有些分辨不清了,不但五官輪廓十分相像,那神韻之間也有著微妙的吻合,看起來都是那種風情嫵媚到骨子裡的絕代尤物,只不過燕亂雲看起來總有一絲硬利堅傲之氣在內,使得天下男子似乎都無法真正地征服她,倔強決絕之極,而此刻這畫上的人卻是一味地慵懶從容之色,彷彿春水一般極柔極媚,柔到極處,便能克剛,百鍊鋼也要化為繞指柔……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就是這樣。
師映川忽然笑了一聲,說道:“畫得不錯啊。”他說著,忽然轉身抱住連江樓,下巴抵住對方的肩頭,幽幽嘆道:“我有些嫉妒了,心裡泛酸,因為看到這畫,我就突然想起了我那個早逝的生母……雖然你說過你並未對她動過情,但我覺得你對她……至少也總有一點點的不同罷,是不是?面對那樣一個女人,天下間哪個男人能夠真的完完全全無動於衷?”
面對伴侶這樣的話,換作其他男子,定然就是一大堆的解釋乃至賭咒發誓,忙不迭地撇清自己,但連江樓沒有那麼做,他只是拍了拍師映川的後腦,道:“……總想這些無關之事,對身體無益。”師映川在他肩頭不輕不重地一咬,哼道:“我就是這樣愛胡思亂想,我就喜歡這樣,就這個脾氣,你管得著麼?”雖像是賭氣似的言語,但聲音輕婉,咬得也不重,看起來卻是在撒嬌了,連江樓撫摩青年的長髮,許多往事在心中一一流過,這心中就生出說不清的迷霧,一時間兩人正靜靜相擁,忽聽外面有人道:“……稟蓮座,赤武帝到訪。”
☆、二百九十五、故地重遊
兩人正靜靜相擁之際,忽聽外面有人道:“……稟蓮座,赤武帝到訪。”師映川聽見這話,頓時猛地一凜,身體也隨之僵了僵,突然間他推開連江樓,直接出去了,連江樓知道他深恨赤帝姿當初設計引他入套,導致身敗被囚,這也是人之常情,一時間便命人好生跟在青年左右,小心照顧,自己則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就去了前殿接待客人。
赤帝姿此次前來乃是與連江樓商議寒冰泉之事,之前赤帝姿雖然以此騙得師映川中計,但此事卻是不假的,那寒冰泉漸有乾涸之勢,確實需要極南之地的萬年玄冰來代替,而若是想要將這大洋數千尺之下才有的東西順利取到一部分,非大宗師不可得,至少也要集合四名宗師之力,一時間二人正議著事,突然間卻有腳步聲款款臨近,片刻,有人掀開珠簾款步而入,緩緩走來,軟底的鞋子踩在光潔地面上,殿中明亮的日光照著雪白麵孔,如雲出岫,隻身而來,彷彿將整間大殿猛然照亮,一襲絳紅色金線麒麟繡紋的寬袍,衣上精心刺繡的圖案有一種咄咄逼人的美,萬般華彩盡籠其間,除了師映川之外,還會有誰?
然而就在師映川出現的一刻,就在赤帝姿的目光落於對方雪白容顏上的瞬間,突然這個留著一頭漆黑齊耳短髮的英俊男人神色劇變,整個人明顯微微一震,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突兀地怔在當場,目光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來人的臉,眼底深處有幾分恍惚之色,袖中的手亦且微微攥緊,但很快,赤帝姿全身繃緊的肌肉又慢慢鬆緩下來,臉上的神色模糊不清,眉心當中那一小片如同火焰形狀的古怪藍色花紋似乎在微微扭曲,他不是沒有見過師映川,然而那時的師映川縱然與燕亂雲生得十分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可此刻眼前的這個紅衣人那清瘦的面容,原本線條清礪,有男兒剛毅之態,卻只因為瘦了許多,幾道肌肉的移位變化,就有了異樣的改變,一眼看去,幾乎就是燕亂雲活生生站在那裡!
連江樓見師映川出來露面,不覺微微皺眉,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如何就出來了。”師映川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著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