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病人,就莫推辭了。”
衛泱哽咽住,這世上不知突如其來的災難,便是普通的生老病死,她也承受不住。
“衛泱知道這丹藥既是先生畢生心血,得來定不容易,不知先生可有未了心願,但凡衛泱力所能及的,定全力以赴幫先生完成。”
步青雲鶴髮童顏,全然不似近百老人的樣子,他又拿出一隻金鎖,交給衛泱:“老朽原本乃雲城九江鎮趙家村人,十八歲離家學醫,因戰亂顛沛流離到北方,幸被烏桓人所救,又因戰亂,一生未能回趙家村,這金鎖是老朽與髮妻的定情物,但請天下平定後,衛姑娘能拿此信物替我去趙家村尋一位鄭七妹。。。若在趙家村尋不到,便算了罷。”
戰爭讓無數人離散,永遠不知道何時是最後一別。
當夜,步青雲與世長辭,留下陳年舊事,聲討戰爭無情。
軍中有人離世,皆以火化了解,衛泱出席火葬,聞烈火灼燒聲,傷心落淚,不知誰遞來帕子,她擦去淚,想那位鄭七妹,也許並未能入步青雲活得這般長久,不知在這戰亂年代,她是否也如步青雲一般等了一輩子。
終於被她等到衛兗回來,眾目睽睽之下不斷摸索著他的臉,要將他的樣子牢牢記心裡,就算有天離別,再見也能相認。
她朝著東陽城的方向,用洞簫吹一首童年舊曲,願她的兄長們聽得見。
☆、北上
衛兗此行不僅令鮮卑大軍全軍覆沒,更活捉獨孤厭,留他狗命一條,等衛泱處置。
衛泱便先讓阿六敦替她還了那記耳光的仇。
“前段日子多得獨孤將軍款待,我才有今日,獨孤將軍償還我多一分我也不要,還我這雙眼就成。”
慕湛看著她:“你是要親自動手還是讓我效勞?”
“你與他本有舊仇,我就不摻合了,我只要他一雙眼。”
慕湛下手利落,不給獨孤厭半點反抗的機會,在場的都吸一聲冷氣,兩隻眼珠子,被生生掏了出來,獨孤厭的臉上只剩兩個血窟窿。
場面太過殘忍,衛兗下意識去捂衛泱眼睛,才意識到她根本就看不見這場景。
慕湛掏了獨孤厭的眼珠子,完全如同處理一隻死獸,聲音裡聽不出嗜血的興奮,只有平淡:“當年你讓狼群與我鬥,我險些喪命,幸得草原上一位小姑娘相救,只是我當時意識不清,未記得那小女孩兒模樣,至今不得報恩。你害我與恩人不得相見,今日也莫怪我不厚道,叫你一個瞎子赤手空拳跟我計程車兵搏鬥,老規矩,活到最後的是勝者。”
他雲淡風輕帶過草原一代梟雄的命運,宣佈一個部落甚至是民族滅亡,衛泱竟不知當初救他是對是錯。
獨孤厭沒有慕湛的好命,逃不過慘死的結局。衛泱不知慕湛會否是下一個獨孤厭,總之在烏桓成為另一個鮮卑之前,她得與衛兗趕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入夜,原本是掌著一盞燈等衛兗歸來,有人近了,她立馬察覺並非衛兗氣息,拿起匕首藏於身後,退居一旁。
來者是誰她心知肚明,卻裝糊塗,直到那人闔上門簾,道:“別裝了,你知道是誰。”
“大半夜你來做什麼?難不成還想欺負我一個病患?”
她病的厲害,整個人瘦脫了相,慕湛記起她剛嫁給自己的時候負氣絕食,可絕食來絕食去,更是個沒味覺的,橫豎還是個圓潤的小胖子,而現在,他幾乎都認不得了。
彼此都不願相見,他有話直說:“你現在要衛兗帶你走,是想讓他送死。巒河以南的十八郡四十一城,無他容身處,即便你們能活著歸隱,你們衛家人豈會放過他?”
衛泱恨透了這人,他時時刻刻都要來破壞她的美夢,打碎她的一切希冀。
她將手上匕首仍在他腳下,扶著桌站起來昂首挺胸氣勢洶湧與他道:“莫不是你當真當我是你的妻,不捨我走了?還是原來慕將軍對我二哥有一段秘辛心事難言說?若是前者,你與我婚姻不過一段笑話,誰當過真?你我沒有文書作證,也沒有拜過天地高堂,算哪門子夫妻了?衛兗他不欠你的,若你認為是我虧欠你,現在就殺了我,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留在你身邊。”
他彎腰,撿起那彷彿有千斤重的匕首,恨不得割了她的舌,叫她就此說不了話,再也惹怒不了自己。
衛泱聽見匕首再次落地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充滿侵略的殘酷氣息,他狠狠咬住她的舌,讓她生死不能。
竟讓她猜中,他對她有情,只是這事說出來,怕夠他被世人恥笑一輩子。
愛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