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用平常的語調說出,但是說到中間那個“月”字的時候,他的語調突然提升,抑揚頓挫,高亢激昂。
“啊!”沒有說完,他就聽見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呼,那個女人兩股戰戰、臉白如紙地回頭一看,放聲大哭著拔腿狂奔而去。
皮鐵明笑了,笑得很開心。開心的他就近尋了個煤堆,走進去脫掉褲子,歡暢淋漓地拉起了大便。大便還沒有拉完,他就聽到了辦公樓方向傳來很多人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他又感到好奇了,靜靜地蹲在地上,支起耳朵,想聽聽看到底怎麼回事。人越走越近,停在了煤堆外面的路上,聲音也清晰傳來:“哪個?是不是在這裡?是不是?你看清楚沒有?”
皮鐵明蹲在地上,忍著一段拉了半截、搖來晃去的屎聽了半天,還是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他索性高聲叫了一句:“外頭的人,深更半夜了,搞什麼哦?”
外頭安靜半秒之後,一下炸了開來。
沒等皮鐵明反應過來,“刷刷刷”幾道雪白的手電筒光就照在了他的臉上和同樣雪白的屁股上。
“是不是他?”首先響起的是一個男人憤怒的聲音。
“嗯!”接著,被燈光刺得睜眼如盲的皮鐵明又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女人的聲音。
然後,伴隨一句“狗雜種”的怒吼,無數只腳就對著他的身體踏了過來。
原來,那個女人是科長兒子的朋友的女朋友。科長的兒子是賭棍,那個年代沒有星級賓館,小旅社不安全,警察又可以隨便進入任何一個人的家裡來抓賭。所以,這位仁兄經常晚上拿著父親的辦公室鑰匙,到煤場來打牌。
那天,剛好其中一位賭友還帶了女伴。可是,女伴為什麼好好的辦公室不待,會出現在煤渣堆呢?答案和皮鐵明一樣,皮鐵明過來拉屎,她來撒尿。
廁所太遠,第一次來不好找,又怕黑。所以科長兒子告訴了她這麼一方寶地解決,結果她就遇上了活潑的皮鐵明。
被當做偷看女人解手的臭流氓的皮鐵明被打得夠慘,但是別忘記了,他再怎麼活潑畢竟也還是皮鐵明。拉泡屎,搞了個惡作劇,卻被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頓,怎麼也想不通啊。
於是,一身煤灰(也許還有大便,幾年前就問過他,他不承認)的他氣得暴跳如雷,立刻去倉庫找了一把扳手,一個人就衝上了樓。結局就簡單了——他又被打了一頓。只是與上次不同的地方在於,已經穿好了褲子,手裡還拿著傢伙的他自然也能打人。
他打破了幾個人的腦袋,其中一個就是科長的兒子。
第二天,鼻青臉腫的他就被煤場正式開除。無論怎麼解釋,甚至還要當時一起在倉庫工作的同事作證,證明他只是出門解手,沒有偷看的時間差,這個活潑的合同工還是被開除了。
科長開除他之前,終於給他說了心底話:“老子不報官就給你面子了,耍流氓還敢打我屋裡兒。你個合同工都這麼神氣,轉正噠還不爬到老子腦殼上去?”
事情到了這裡,本就可以收尾了。就算皮鐵明悔斷肝腸,又能怎麼辦?家也不敢回,不好交代啊,於是他去找何勇喝酒。一邊喝,他就一邊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何勇。
何勇是個什麼人?套用九鎮流子們口口相傳的一句話:猛人。猛人喝醉了呢?猛人喝醉的時候,根本就不問已經睡在一旁醉得更厲害的皮鐵明,一個人提著把菜刀就找上了門。誰的門?科長兒子打牌地方的門。然後呢?乾脆利落,甩了那哥們一刀。結果呢?
何勇是個搞亂事的流子,科長兩父子玉器不與瓦片碰,他們不認何勇,就認背後指使的皮鐵明。如果皮鐵明不賠三千塊錢,他們就報官。無論皮鐵明的父母親自上門也好,還是託人求情也好,一分不少,不然送他坐牢。好傢伙,三千塊錢,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三千塊錢!哪裡去找啊?皮鐵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他有兄弟。
那麼,我和何勇等其他幾人的問題就來了。
此時的我們一夥是什麼人?
流子。
流子怎麼搞錢?
用流子的方法。
江湖到來!
我能借到錢
皮鐵明雙眼通紅,頭髮如同風中亂飛的茅草一般,當他涕淚皆下地給我說完整件事情之後,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湊錢。
出獄之後,我沒有工作過一天,手頭根本就沒有錢,只能找家裡人要。但是過幾天,我就要跑路了,原本跑路的盤纏也準備找個藉口向家裡要的,現在沒辦法了,只能先顧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