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手坐食。境內小有水旱,輒倡先號召。指稱報災費用,挨戶斂錢。……迨州縣踏勘成災,若輩又復串通鄉保胥役,捏造詭名,多開戶口……不能遂其所欲,則又布貼傳單,糾合鄉眾,擁塞街市,喧嚷公堂。甚且凌辱官長,目無法紀。以致懦弱之有司,隱忍曲從。而長吏之權,竟操於刁民之手……
再者荒歲冬春之際,常有一班奸棍,召呼災民,擇本地饒裕之家,聲言借糧,百端迫脅。苟不如願,輒肆搶奪。迨報官差緝,累月經年,塵案莫結。
乾隆六年,廣東、福建、江蘇等地都出現了民眾“鬧賑”的事件。如廣東潮陽等地米價昂貴,五月初旬遽行停止平糶,因而罷市,男婦擁擠縣堂,懇求糶米。該縣已許開倉,尚有不法之徒,擁入典史衙署,毀碎轎椅等物,督撫竟不奏聞。七月庚午,上諭:百姓罷市,鬧入官署。此風斷不可長,必應嚴加懲治,以儆刁風。
此時在皇上眼中,“冒賑”還不是主要問題,更大的危險乃在於“諱災”。乾隆七年三月戊子,因江南準、徐、鳳、潁等處連年被災,發生了民人困苦,流離載道,至有茹草傷生者;而所賑戶口人數遺漏甚多的現象。上諭:
從前那蘇圖等俱有諱匿之意,其意不過以地方有一二奸民希冀冒濫,藉口漸不可長。所屬州縣官員則以為上司諱言災荒,遂承奉意旨,以重為輕,以多為少,上下相蒙,而民隱不能上達矣,獨不思小民之指稱饑荒,望希恩澤者,不過數人。豈可以數人之詐偽冒濫,而使千百良善之民,飢餒窮阨,至不能完其家室,保其軀命乎。況多費錢糧之害尚小,而諱災病民之害甚大。
仍欲大行賑濟,而不願因“一二奸民”,頭足倒置,於基本國策有所改變。
八月乙巳,在江蘇高郵、寶應、淮安等處卻發生了例不在賑的城市居民及有力之家,聚眾罷市抬神,鬨鬧公堂衙署,勒要散賑的事件。是月,諭:
奸民敢於倡亂者,良由平日之恩澤不逮,及至有事,威又不能伏其心;而或者務為掩飾以期無事,是以民不知懼耳。
所應行者,當“恩”、“威”並著。時任江蘇巡撫徐士林病逝,其遺疏雲:
願皇上除弊政毋示紛更,廣視聽而中有獨斷,愛民勿使之驕。'3'
乾隆八年二月癸卯,諭:
上年上下江夏秋被水,朕恫瘝念切,蠲賑頻施;又令興修水利,整理河防;所費帑金,以千百萬計,而無知愚氓,有以查賑稍遲,聚眾強求者。且有並未遲緩,已得賑糧,仍隨眾扳號,希心分外者。更有狡猾之徒,本籍賑過,即攜眷逃荒,復赴鄰境留養,及至下月,又奔回本籍領賑者。甚而本非無業貧民,串通胥吏,混入賑冊。或依藉聲勢,冒濫與賑。種種情弊,層出不窮。
而各屬生監藉有貧生一體賑恤之例,即家非貧窶,亦冀邀恩。所求不遂,即從中生事,煽惑阻撓。身列衣冠,恬不知檢。士習民風,澆漓若此。……不以荒歉為可憂,而以荒歉為可幸。恃特沛之恩膏,啟無窮之希冀。本計不敦,驕風日熾,勢將何所底止。習俗之漓,莫此為甚。
乾隆初政以來,一直以施行“仁政”而自居自傲,以“民”及“貧民”為其救濟和賑濟的目標。但“民”一旦拉近距離,似乎就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形象上也不那麼“可愛”了。
果然,不久就有嚴重的冒賑現象被揭發出來。八年三月,欽差大學士陳世倌奏刪汰上江冒賑情形:鳳陽府屬汰大口二萬三千九百餘口,小口一萬三千三百餘口;潁州府屬汰大口六千四百餘口,小口四千三百餘口;泗州並所屬汰大口一千九百餘口,小口四百餘口。共大小五萬餘口。
隨即,鬧事的矛頭又指向了“富戶”人家。八年五月己酉諭:
周急之道,出於義舉。百姓眾多,良頑不一。若出示曉諭,勒令蠲糶,則奸民視為官法所宜然,稍不如意,即存攘奪之心,其風斷不可長。
近聞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廣東等省多有此等案件。夫擁倉庾以自利,固屬為富不仁。而借賙恤以行強,尤屬刁惡不法。
其後,聞得江西地方,米價昂貴,奸民屢有聚眾搶奪之事。六月癸酉,諭:朕觀近日各省督撫,見朕加恩百姓,於地方一切事務,凡有可邀民譽者,一概丐恩請寬請免,以見其為民請命之意。
十月乙亥,因邇來福建辱官毆差之事,源源有之,上諭:朕細察其故,大抵因州縣官姑息養奸,每遇惡棍不法等事,輒私自寢息,以圖省事,並不申報上官。而上官又復苟且消弭,不行究詰。養癰貽患,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恤民之與懲奸,二者原相濟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