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皇后。王皇后已經安定了下來,她殷勤體貼地照料著景帝服藥,半晌,景帝的喘咳才稍稍好轉,他閉目靜養了好久,在王皇后將一盞參湯遞過來時,他輕輕擋開,輕輕問道:“皇后,當你的女兒被拖出去的時候,你是否篤定朕會救下她的?”
王皇后渾身一震,疑思片刻才勉強回答:“陛下此話何意?臣妾好生不解。”景帝累極了一般地擺手說道:“罷了,你退下吧,朕不想再見到你。為著太子,為著阿茉,朕不願意追究往事,朕也不會廢黜你的後位,你也就不必與朕虛與委蛇了。”
王皇后本還想求告解釋,窺探景帝的神情,轉瞬間又改了主意,她端凝地向景帝行了大禮,說道:“臣妾遵命。”轉身儀態端莊地走了出去。景帝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環顧空無一人的大殿,感到從未有過的空寂。
王皇后從來都是個很實際的女人,她對於這樣的結果已經是萬分滿意,知道以景帝優柔的性格,此事不會再起波折,便真個不再過問景帝的病情,只在晚間喚來太子,悄悄地一起去長公主在宮中的居所,叩謝長公主的恩德。
在屏退了侍從之後,皇后和太子大禮叩謝長公主,長公主虛讓了一下,就安然端坐受禮,太子起身時目光有些陰沉,他冷冷掃了一眼坐在長公主身邊一臉得意的太子妃阿嬌,可惜阿嬌卻沒有領會得,只顧得奉承母親:“今日若不是母親出面,說不定梁王就得逞了呢。”王皇后陪笑著附和:“阿嬌說的正是,全靠長公主力挽狂瀾。”太子默然,目光越發陰沉。
長公主輕笑道:“孤也是看準了皇帝定不會忍心處罰皇后。說到底,這皇家的親情薄得像層紙,皇帝卻偏是個重情意的,所以他實在不是個合格的皇帝——太子不要學他。”
太子微不可察地悸動了一下,沉沉說道:“劉徹會記得姑母今日所說的話。”
阿嬌拍手笑道:“可笑那個曹侯夫人,枉費心機,只落得失魂落魄回了平陽,若不是陛下開恩念舊,哪有她的活路?”
王皇后掃了太子一眼,接道:“是呀,陛下太仁慈了,給了她一條生路!只是苦了我的阿茉……”她神色轉為悽楚,太子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長公主點頭道:“是呀,阿茉這孩子真是招人疼,竟嫁了這樣的人家。哎,我皇家的女兒總是遇人不淑。”
阿嬌嘴快問道:“母親,那個綠衣怎樣處置了?”王皇后愣怔了一下,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低垂著眼皮彷彿沒有聽到阿嬌的問話,長公主笑嗔道:“這孩子,淨關心些沒要緊的人。連那青漪都饒了,陛下當然不會難為綠衣——還讓她回平陽侯府做舞姬罷了。”
平陽侯府中。
阿茉一人在正殿中徜徉,每一個角落裡都還留存著曹時的氣息,阿茉卻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書案上還散放著一卷開啟的古本《山海經》,是昨晚臨睡前曹時握在手中閒看的。旁邊的一幅白絹上描著一叢茂菊,是阿茉央求他畫的,私心想為他繡在睡袍的一角。那已近完工的睡袍就搭在案旁的靠椅上,昨晚阿茉就坐在那裡一邊做針黹,一邊聽曹時給她講《山海經》故事。淺笑輕語彷彿還在耳邊,斯人已不在眼前。
衛娘幾次進來勸求她安歇,阿茉才抱著那件睡袍,走進後面的寢殿。夜裡她幾次驚醒,彷彿曹時就在她的身邊,轉回身來,才知不過是個夢,清早醒來時,淚水已將那袍子浸溼。阿茉不欲被人知道,藏過睡袍,才叫侍女進來伺候。
一連幾天,她都懨懨的,若有所待,可那個人卻杳如黃鵠,連封書信都未曾送來。立冬這天,天子頒下了詔旨:駙馬都尉平陽侯曹時身患惡疾,自請離京,回封地養病,聖恩照準。
這道旨意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即使有些大臣注意到平陽公主一直留居京城,也少有人議論,因為大家都知道景帝與皇后寵愛公主,捨不得她離京遠行,也在情理之中。真正因這道旨意而傷感的,只有阿茉,似乎這道旨意坐實了曹時的離去,讓她再也沒有念想。
作者有話要說:
☆、此情可待
景帝中元六年,春夏之交。
平陽公主府度過了一個慘淡的冬天,主人的心情悽楚,下人們就都惴惴不安。雖則阿茉恐人嘲笑,竭力隱忍著,在外面不肯稍露哀容,究竟是意興闌珊,短短一個冬天,就清減了很多。
景帝看在眼裡,很是心疼,雖知道情由,卻是無可奈何,只得頻加恩賜,聊為補償。開春之後,朝廷增加了平陽公主的食邑五百戶,在公主們之中,待遇僅次於長公主劉嫖,再加上太子與阿茉益加親近,頻頻造訪。朝臣皇親之中的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