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與其讓人言不由衷的贊同,還不如讓人將心裡的反對意見直接說出來。”
陳伯銘的聲音很低,但還是傳到了幾個有心人的耳朵裡。史正志側臉瞥了陳伯銘一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經過方才的一鬧,儘管爭執已經被陳伯銘所開解,但兩支隊伍間的氣氛卻也熱鬧了不起來。見著天色將晚,在驛丞的安排下,便各自在烽火臺邊的驛舍中歇了下來。
在長達五六張的通鋪邊,寧鍾聽著屋外嗚嗚的風聲如鬼哭狼嚎,就著走廊上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奮筆疾書。
“在給家裡寫信?”一名同學湊了過來。
“是啊,順便收集一下郵戳。”寧鐘點著頭。
自從趙瑜將遍及全國的郵政驛傳系統投入民間之後,給國庫帶來收入極為豐厚。在充裕的資金支援下,郵政制度也逐漸變得完備起來。有郵票、有郵戳,設計得也很精巧,而且也出現了護郵的隊伍。也因此,現在寫信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喜歡上了收集全國各地的郵戳。寧易也是其中的一人,因為軍郵是免收郵費,每到一處,寧易就會向家中寄一封書信回去,順便將郵戳蓋上。
那名同學看著寧鍾手中的鉛筆動得飛快,一轉眼,又見寧鍾手邊已經放了一封信箋,“怎麼已經寫了一封?給家裡寄兩封?”
“也是家信,不過是給李世伯和我兄弟的。”
“你真是夠閒的。”同學搖了搖頭,“早點睡吧,也許明天風就會停了也說不定!”
第十四章 西路(六)
大宋洪武十九年三月廿三。/ 甲戌。【西元1144年4月20日】
在寧河驛中悶了兩天。俗稱‘黑風’的沙塵暴終於收止停歇。空氣中雖然還有些浮灰在飄蕩,但天空已經有陽光投下。互相告別、以盡禮節後,兩支隊伍各自上路。
一路迤邐而行,看厭了祁連山山頭上的皚皚白雪,渡過了疏勒河,這一支駝隊終於來到了大漠之上。
大漠浩瀚如海,一眼望不到邊際。大漠之上,一座座彎月狀的沙丘一如滔滔海浪。遠處,有一點孤煙筆直,直入日中。遠離了俗世紛擾,只聽得風聲嗡鳴。仰望著天地之寥廓,察覺到自身的渺小。一群未歷人世的少年,在這天地之威下,一時失去了言語,但心中的感慨卻不由而起。
坐在駝峰間,怔怔的看了不知多久,寧易不由得感嘆起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早前讀此詩時,總覺得太過直白而無意趣,但現在看到真情實景。卻是一如詩中。這樣丹青聖手都難以描畫的景色,竟被十個字給說盡了。王右丞不愧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陳伯銘也對著身邊的一名同學笑道:“務觀!平日裡你不是最喜歡談詩論句的嗎,看到眼前此景,怎麼不說話了?”
被稱為務觀的學生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眉宇間英氣勃勃,卻還帶著一股書卷氣,一個難得文武雙全的少年郎。只是他現在緊抿著嘴,並不理會陳伯銘的搭腔。
“務觀,還為前日的事生氣?”
“太過長氣可不像個男人了!”
務觀轉過頭來,依然板著臉,他雖然不是前日對伊德利斯之言拍案而起的兩人,但他回去後也是發了一通的火:“像不像男人無關緊要,是不是忠臣那才是要緊事。銘哥,那夷人冒瀆聖君,妄議朝政,怎能這麼輕輕放過,甚至置之不理?!”
陳伯銘正色道:“因為他有了漢籍!若是夷人,敢在我等妄議朝政,隨手殺了也無妨。但現在他是歸化的漢人,怎能因言罪人?太祖皇帝的誓碑,可還在太廟裡擺著呢!”
“讓夷人入我中華,日後必會至患。晉、唐前車可鑑,有女真、党項先例在前,朝堂諸公怎能如此不智。”務觀說得痛心疾首。
“數人而已,又不是舉族內遷。”
“但這些夷人入中華後,若是將火炮等機密竊取又該如何?……要是讓他們都做了奴工。有哪會有現在的煩心事。”
“難道務觀你不知奴工之苦?天下計程車大夫可是有半數以上在為奴工奔走呼號呢……”
“湖塘要清,江河需堰,天下的道路也要修建,哪邊不缺人手,不叫奴工來做,難道讓百姓們來做。那些士大夫,只有嘴皮子厲害,乾脆請官家下旨讓他們出來頂替奴工來服役,看他們還說不說什麼仁恕。”
陳伯銘差點要笑起來。務觀的祖父可是上了元佑黨籍計程車大夫。其父在舊朝也是做到了朝請大夫,他本人也是自幼讀書,準備考文狀元的,現在卻是在罵著自命為君子計程車大夫們。不過務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