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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心正以同樣的頻率躍動。

她是他所感知到的、所擁有的一切。

他撫過一根頑固地黏在她頰側的髮梢,一手環住她的腰際正要把她帶入懷裡,須臾之間,她已經輕輕巧巧地退開。

“好啦,別再提它了。”她噙著笑,語氣輕飄飄的,雲淡風輕。

但他看得清她眼中的肅然。

不要再提這件事。她含著笑,眼底卻不見笑影。

之前的溫存像是假象和偽飾,不過是在為這一刻的決議鋪墊。

他緊緊抿住唇,不自覺地捏住尾指。

他熟知這是她的一貫風格,她就像用絲綢包裹著的鋼鐵,表面柔軟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意志堅定,一旦做出決定,任何嘗試動搖它的舉措都無濟於事。

他關於事態糟糕的預感愈演愈烈。

聽上去滑稽不可思議,在他和那個七歲小孩的博弈中,他已輸掉了一局。維護孩子是每個媽媽的本能,而左伊伊不單單是他的戀人,彼時他尚未理解這一點。

爭執的焦點被左伊伊用一種親暱又不容置疑的方式敷衍過去——在基於母親的身份之外,聯想到她幼年時的遇鬼經歷,她不認為阿杰的“能力”是不正常的——問題暫時被掩埋。

她對他依舊親暱甜蜜,但那絲遊離的不安始終縈繞,歷久不散。他卻不知道它來自哪兒。

所幸,他漸漸發現阿杰對左伊伊似乎沒有惡意,但更快地,他發覺他遇到了最絞纏的對手。

阿杰纏住了左伊伊,並且日益變本加厲。

剛開始,只是短暫的陪伴,後來,左伊伊會為了汪城深更半夜打來的電話,到城市另一端安慰失去伊寧而深夜哭鬧的孩童。第三年的時候,阿杰半乞求半強行地拉著她過了多半個聖誕假期,從感恩節持續到聖誕前夜。

他和她越來越像兩地分居的情侶,她似乎對此茫然無覺。

更糟的是,汪城愈發頻繁地出現在左伊伊身邊,泰特數次見到他光明正大地從他這裡把她帶走,阿杰在其中功不可沒。他轉動小腦瓜,想出各種藉口讓汪城和他們待在一起。

左伊伊離開的時間愈來愈久,等待她的過程裡,泰特剋制不住地去推演她在他視線以外的情境。那個很可能有“精神障礙”的孩子,他會怎樣藉著天真無邪的面孔壓低她的底限。泰特對於他掩藏在純稚後的狡黠陰險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她會上當的,她會的。而另一個蠢貨,霸佔了她最好年華的蠢貨,那個男人能和她踏入他無法企及的地方,和她呼吸著同一方空氣,有機會貼近她,甚至會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腆著臉朝她獻殷勤。

最重要的是,即使他懦弱自私一無是處,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他有能力給她正常的生活。

泰特不自知地咬住唇,殷紅的血珠從齒痕間接連滲出,鐵鏽般的腥鹹味一瞬溢滿口腔,他竭力遏制著猛然翻騰的憤怒。他小心翼翼又堪稱完美地在她面前掩藏起源自陰暗負面一側的情緒。

在她又一次於深夜接到電話,形色匆忙地向外趕時,坐在沙發上的泰特突然拉住她。

“我很擔心你。”他抬頭,眼眸純澈依舊,但籠在曖昧的光線裡,掩映於長長的眼睫下彷彿蒙上了層錯落而淺淡的陰影,“已經很晚了,你沒必要現在出去。”

“嗨,我很快就回來了。”她神色輕鬆地打斷他,“這些都是暫時的,只要等阿杰能適應……”

她還在說著,冷不防被他用力一帶,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倒在他身上。

“不是什麼‘暫時’。”他盯著她那雙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嘗試看透她的真實想法,然而那裡乾淨得什麼也沒有。

她訝異地望了他一眼,話裡帶著笑音兒,“當然是暫時的啊。”

安撫性地理了理他凌亂的捲髮,她笑著掙開他的手,“別想太多。”

他想要否定,但注視著她的笑靨沉默下來,最終他只是起身,一如往常地翹著嘴角,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早點回來。”

他討厭和她告別,尤其是人為造成的分離。他遲早要解決掉礙眼的麻煩,以更巧妙的方式。

循著振動和蜂鳴聲,泰特發現了左伊伊掉在沙發墊空隙裡的手機。

劃開鎖屏,螢幕桌布裡阿杰擠眉弄眼地做著鬼臉,方才收到的語音資訊從隱藏介面中彈出來,瞥見發信人汪城,他不由蹙眉,而後點開。

“伊伊……你願意做阿杰名正言順的媽媽嗎?”他印象裡唯唯諾諾的男聲竟藏著幾分勢在必得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