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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喜服

柳月娘臨死前為她準備的嫁妝,簡直像是預兆了她婚事的倉促。她撫過嫁衣上的一針一線,將合身的嫁衣披上了身。她調整了一下發上金簪的位置,銅鏡裡的女子濃妝豔抹,卻是愁眉深鎖,無一點待嫁孃的緊張和喜色。

她差點認不出自己了。

她嘴角勾起,強迫自己笑。即便她心在心裡一點笑意也沒有,還是要笑。

墨染在側殿裡試著新郎的衣裳,新郎的紅袍不需要複雜的花樣,宮中的繡娘分工合作只花了一日就把衣服弄好送過來了。

她稍稍拉高了裙子,免得踩到裙角,腳上那雙大紅的嵌著珍珠的繡鞋踩過皮毛制的毯子,掩去了足音。

墨染咳嗽得厲害,他拿出了帕子掩住了嘴,見她從屏風後頭出來,又急忙將手帕收進了衣袖裡。她假裝沒有看見,走去幫他整理了一下衣冠。

墨染面色雖是蒼白,但眼睛灼灼,神采奕奕。她曾聽過家中有人病重,可以藉著喜事來驅趕病魔。方法聽著無稽,可在走投無路無計可施,任何死馬當活馬醫的方法都會想著去試。

這已無關她是否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知識分子,理應破除愚昧。而是無可奈何之下無能為力的自責和沉重。

墨染看著她的新娘裝束,讚美道,“你真漂亮。”

她摩挲著臉上的疤痕,“你不必哄我,我都破了相了,別人不說我醜。我都要偷笑了。”

“在我看來,沒有一個姑娘比得上你好看。”他說的是心底話,即便魚躍臉上再多十條疤痕,即便她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了。他喜歡的也是那個真心待他的魚躍。無關於樣貌而取決於喜歡的份量。

“等我們成親後,我留幾日出來陪你。有的地方有蜜月旅行一說,就你我兩人,度過一段時光。遠的地方我可能是去不了了,但近的可以。”

“不必了,在宮中就很好。”墨染笑著把大紅的外衣脫下,換回他原來的袍子,“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總要趕在成婚之前將它辦完。”

“成親那日,新郎要容光煥發才好。你別太操勞了。”她怕他為了趕那些公事,沒日沒夜,本來已經是羸弱的身子會是雪上加霜。

墨染撫上她的髮鬢,以往想做的親暱舉止,現在做起來更是能名正言順。他拿起新郎的喜服離開。這本來是給宮女收拾就得了。卻是因為裡頭藏了那條手帕,他推說想叫繡娘在衣袖縫些金線,把喜服也一併帶走了。

結果走到半路卻是發現腰間的荷包在換衣服時隨腰帶扔在了殿內的屏風上,腰帶綁上了,荷包卻是忘了拿了。

他又折了回去,經過視窗時,裡頭飄出了太醫院院使的聲音。他自知自己得了重病,他本是生無可戀的人,但從魚躍答應嫁給他後,他又重燃了生的慾望。太醫院裡就屬院使的醫術最為高明。

他便是日日去找他把脈。叫院使開些藥,就算不能根治,他也希望借住藥物能讓他病情減緩,至少讓他撐過成親那日。

他叮囑過院使要保密。

可他忘了院使的妻子多年未有身孕,當年因為魚躍的幾句“指點”,便得了一個女兒,這事當初在黃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院使也當自己的如今一兒一女是天子所恩賜。

對屠魚躍是十成十的忠心。

他又怎麼會為他隱瞞。

屠魚躍著急的問道,“那金靈丹有效麼?”她把希望都投注在老大夫給她的那靈丹妙藥上,既是能連哥舒潛伏在身體裡多年的毒都能醫治,是不是也能醫治墨染的病?她抱著一絲希望將金靈丹給了院使拿回去研究。

院使道,“那是療傷的靈藥,而大人既不是受傷也不是中毒,對大人的病並無幫助。”

“我已經叫人去請我認識的一位長輩,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撐過去。”

墨染抵著牆,靜靜的聽著魚躍在裡面交代著院使定要全力醫治他。

他已經分不清是因為魚躍答應嫁他而歡喜的得意忘形了,還是他故意命令自己不要去追究為何魚躍突然要求嫁給他。魚躍到最後是屬於他的,這才是最終的結果,魚躍選了他,而不是端木惟真。

婚後他會對她很好,儘自己的一切能力對她好。

他故意不去想別的,一心只要承接下他將會和魚躍成為夫妻的喜悅。可現在事實被刨開在眼前,沒有了喜悅,只剩下酸楚。

從某方面來說,魚躍沒變,他也沒變。

他還是善於利用魚躍的心軟,他也還是秦樓的那個墨染。曉得只要對魚躍有一點付出,他得到的回報定會遠遠不止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