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靜庵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移到可眺望後山聽雨亭的窗漏前,揹著他平靜地道:“靜庵今趟約魔師來此,本是不安好心,想引魔師看那詳載最後一著的死關法。”
龐斑像早知如此,毫無驚異地道:“不知言齋主是否相信,就在齋主提議讓我閱讀劍典時,龐斑已知齋主此意。”
言靜庵盈盈轉過身來,笑意盎然道:“當然瞞不過龐兄哩!靜庵原沒打算要瞞你,亦不愁你不入局。以龐兄的自負,當不會認為會闖不過死關吧?”
龐斑長長一嘆,站起雄偉的軀禮,緩緩來到言靜庵身前三尺許處,俯頭細審她典雅溫柔,惹人憐愛的臉龐,柔聲道:“言齋主為何臨時改變主意,免去龐某殺身之險呢?”
言靜庵花容一黯,低著頭由他身邊往大門走去,輕輕道:“不必再追究了吧,靜庵可不想在這等事上白費唇舌。”
龐斑旋身喝道:“靜庵!”
言靜庵在出口處停了下來,柔聲道:“看在你首次喚我的名字份上,就讓你陪我到聽雨亭,欣賞快在東山升上來的彎月吧!”
輕言淺語,迴盪心湖。
眼前一暗,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沒在湖水之下。
將滿的明月在天邊現出仙姿。
龐斑忽然湧起對言靜庵強烈的思念。
浪翻雲啊!
你現在是否在這湖水三萬六千頃,波淼浩的洞庭湖某一角落,與我龐斑凝望者同一個明月呢?
明月高掛天幕之上,浪翻雲端坐舟心,漫不經意地操控著小風帆,身後是像駝峰靈龜般冒出水面的十八湖島的陰影。
自那天早上闖關遠離京師後,浪翻雲帶著紀惜惜遊山玩水地悠然回到怒蛟島,立即給紅玄佛發出戰書,向這縱橫無敵的黑榜高手正式挑戰。
到第十招他使擊殺了這不可一世的黑榜高手。
此戰莫定了他躋身黑榜高手的地位,當時聲勢尤在毒手幹羅之上,怒蛟幫因而威望大增,遠近黑道幫會無不臣服,受其管束。
當他匆匆趕返怒蛟島會見愛妻時,途中先遇上厲若海,接著就是一直深藏在心底裡的言靜庵了。
就像士次那麼突然般,當他在一個小酒鋪自斟自飲時,心中一動,如她來了。
這風華絕代的女子悄生生坐在他對面,仍是一身男裝,欣然笑道:“今趟仍由我作東道好嗎?我只陪你喝一杯酒,賀你出師報捷。”
浪翻雲召來夥計,故意為她添了個大湯碗,一邊斟酒邊笑道:“齋主不是打算再不見我嗎?為何又不遠千里移駕來此?”
言靜庵蹙緊黛眉,看著那一碗等於三碗的烈酒,微嗔這:“這算否借取巧來陷害靜庵呢?”
浪翻雲理所當然地道:“浪某正想灌醉齋主,看看烈酒能否破掉齋主的心有靈犀?”
言靜庵低頭淺笑道:“是否有了嬌妻的男人,都會雙得口甜舌滑哩?”
浪翻雲微一錯愕,把倒得一滴不剩的空酒壺放回臺上,啞然失笑道:“照浪某的個人經歷和此刻的言行舉止,恐怕齋主不幸言中了。”
言靜庵微微嘆息,幽幽看了他一眼後,眸光投進晶瑩的高梁酒去,以平靜得令人心顫的語調一字一字緩緩道:“我為什麼改變主意再來見你呢?靜庵怕也不太明白自己,或者是因浪翻雲已心有所屬,所以言靜庵才不是那麼怕見他吧!”
浪翻雲擊桌嘆道:“現在我才明白龐斑為何要退隱二十年了。”
吉靜庵嘴角飄出一絲苦澀得教人心碎的笑容,如若不聞地道:“靜庵有個提議,不知浪兄有否接受的膽量和氣度?”
浪翻雲舒適地挨在椅背處,笑盈盈地盯著她那碗特大裝的烈酒,好整以暇地道:“言齋主何礙說來一聽。”
言靜庵掩嘴失笑,神熊嬌憨無倫,歡喜地道:“竟又給你識破了!不理如何!浪翻雲!究竟肯否和靜庵共享這一大碗酒?”
浪翻雲默然下來,茫然地看著那碗酒。
言靜庵情臉破天荒地紅了起來,螓首微垂,一聲不作,眼內充滿哀然之色。
浪翻雲輕嘆一聲,苦笑道:“若這句話言齋主是在上趟說出來,小弟定會問齋主那碗是否合巹酒,可惜言齋主卻不肯給浪翻雲那一去不回的機會?”
言靜庵臉龐回覆了冰雪般的瑩潔無瑕,靜如止水般淡淡道:“修道的路是最孤寂的。終有一天,浪兄也會變得像我一般孤獨,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夜風吹來,帶來湖水熟悉的氣味。
浪翻雲從令人心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