脹,但他們終於最後捋順了目前最有利的排兵路線。
北堂朝在祈兆山沿線都安插了大量暗哨,一旦打起來,南懷方面按兵不動,若暗哨察覺有異,再做行動。而他也將原定的計劃稍作了更改,將侍衛局十五個三人小組與風營的小隊悉數帶在身邊,東門大部隊駐守在祈兆山主峰腳下,聽候調令。如此一來,若是晏存繼能夠乾淨利索地清理了門戶,並且不打什麼歪主意,他當然樂得清閒。倘若晏存繼對他存著歹心,那麼他最好的選擇也便是集中兵力放在自己身邊了。
至於晏存繼和那三叔的鬥法結果——北堂朝不知道那三叔到底是個什麼來頭,但他相信晏存繼不至於連自家的仗都打不贏。
這幾日,他真的是很累了。其實北堂治登基這麼多年,他也並非沒有忙碌過,比近日奔波疲憊的情況常有,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心力交瘁。北堂朝覺得整個人都好像有些脫力似的,累到絕望。
其實他也沒做什麼,調兵遣將都是手下人在忙,真正需要精心算計費心費腦的也是季華鳶和晏存繼,他,委實沒有費什麼力。北堂朝目送朱雀護送幾個秘密前來的屬下離開,抬起頭看著夜空,面上少見的露出了幾分空落的茫然。
這些日子以來行屍走肉的日子,他得到的唯一的好訊息就是翟墨徹底清醒了,傷口和體能都在飛快地恢復。北堂朝欣慰之餘,卻依舊感到落寞。此次行動若是兇大於吉,反倒不需要他多想什麼。但若是贏了呢?若是真的徹底了結了這幾月來的大麻煩,他要做些什麼?回到王府,過舒心日子,然後呢?
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空,而季華鳶這幾日,毫無音信。
其實,也不是非要趕季華鳶走啊。他只是不能再放任自己與他彼此試探和傷害。隱隱約約的,他卻盼望季華鳶離開王府後,隨便在帝都裡謀個生計——至少,讓他知道他在哪裡,在做什麼,他想見他的時候,能遠遠的看上一眼。
北堂朝從未欺騙過自己,他知道自己愛著那個人。但他卻也又那樣固執,固執到一直忽略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笑著寬容,也笑著犯錯,直到那個人終於觸發了這條本就存在的裂縫,而後終於固執地轉身,不肯再踏回去一步。
季華鳶,你始終不理解——並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而是我終於肯承認我們之間深深的溝壑。這溝壑甚至不是我們的縱情任性鑄成的,而是根植於我們各自的靈魂之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嗎,你自卑卻又不肯外露,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可直到我眼見著你對我說謊的那一刻,我終於對自己承認,我們之間確實是不同的,而這不同也確實來自於我們的身世。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你明白,你的不安可以對我說,不必自己吞嚥,更不必自己透過那些荒唐的曲折的辦法去試圖消解——那是我的母后啊,你帶著那樣一個卑鄙的亡命子闖到我母后的寢殿裡——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柔弱的女子,不知道我當時意識到是晏存繼去她的寢殿裡拿走了兵符和簪子時的心情。
那樣聖潔而柔弱的母親,我是她的兒子啊,讓她沾染到一點不乾淨的東西,都是我永遠無法洗脫的恥辱。
你總是想著最後一次做點什麼,以此給你那不安的內心一點交待——我都懂,所以我可以容忍你雨嵐山送別謝司逸,可以容忍你獨自與晏存繼進行那些危險的協議,可是這一次,我真的無法容忍。為什麼,你要給我這樣的恥辱。
你知道那天皇兄有多生氣嗎?多少年了,他沒有這樣怒氣逼人過。皇兄一掌摑上來的時候,沒有一點力氣——那雙手都在顫抖。你說得對,但你不僅觸了我的逆鱗,你更觸了皇兄的逆鱗——母后,是我們兄弟二人心中最不容人侵犯的存在。你知道我面對著氣得整個人發抖的皇兄,還要強硬地替你辯駁時,我的心情嗎?
我可以不是你的愛人,我可以一邊思念著你,一邊孤老一生,但我不能對不起兄長,更不能對不起母后。
華鳶,對不起。
北堂朝對著當空的皓月沉聲嘆氣,夜很深了,明天就是忌日前一天的祭祀禮,他拖著略帶疲憊的腳步轉身——寂靜的園子裡,樹影沙沙,空無一人。北堂朝卻突然站住腳步,輕嘆一口氣。他回過身,對著身後那已然枝葉乾枯的灌木低聲道:“季華鳶。”
灌木應聲似的嘩啦啦響了起來,一個修長的身影從灌木叢後走了出來。北堂朝淡淡的抬起眼,季華鳶穿著月白色長衫,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一直打到自己腳邊。那人的表情淡淡的,昔日裡一雙似是築著魂的雙目淡然無瀾。季華鳶往前走了幾步,在他幾步外站定,無聲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