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的桂圓和荔枝,他皺著眉頭嚐了一口,便推身上睏乏要告辭了。

文林二人站在水廊上,瞧著他飄然消失在蕉林後面,一時默默無語。文粲然忽問道:“你不是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哪有什麼好事,”林絹絹淡淡道,“一出笑話罷了。”

文粲然心中狐疑,卻見她滿面的嬌笑早已消弭無蹤,眼神涼得像冰。

楊楝晃悠悠地回到清馥殿,總覺得心中有事未了,看見案上那捲新得的羊皮書才想起來,立刻叫人打了燈籠往蓬萊山去。

初秋夜裡,島上愈見清寂,深林中湧出清涼的草木芬芳。燈影照見石徑,槐樹的落花細如金沙。忽有松鼠從枝頭落下,轉瞬又踏著泥鰍脊跑掉了。迎面看見古碑體書寫的牌匾,想起“虛室生白,吉祥止止”之語,心中油然生出淡淡的歡喜。

院中火燭泰半熄滅,只有臥房的窗紙上映著一圈黃暈。兩個小宮人合力抬著一盆洗妝殘水,嘰嘰喳喳地往外走,一頭撞見徵王,嚇得說不出話來。楊楝揮了揮手讓她們走開,隨手將羊皮書擱在了正廳的條案上。

他早望見月亮罩裡背坐著的人影,披了中單斜倚在妝臺前,似是在寫什麼。一聽見外面動靜,連忙團了紙往裡面藏。楊楝手快,搶過來就瞧,卻是紅筆寫了半個“僊”字(僊:仙的繁體),再看她手裡還捏著一管小羊毫筆,笑道:“你不出去穿針乞巧,卻躲在這裡畫符?”

琴太微原本驚得臉色發白,聽見他這話裡並無責備之意,方才漸漸緩過神思,一時又桃花泛面,啞了半晌終於冷冷擠出一句:“我是活該被你們取笑的。”

楊楝在她對面坐下,低聲問:“是不是被她們欺負了?”

琴太微不是自怨自艾的人,雖然被太后打壞了手,從不曾在人前抱怨傷感,傷好之後寫字大致無礙,只做起針線來卻禁不住手抖。只是今晚林絹絹故意叫她穿針,當著一眾宮人內官的面揭了她的短。若非文粲然幫著圓場,當真要難堪了。若說她心中毫不鬱結,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誰欺負我。”她低聲道。

“那你怎麼早早就溜了?”

“又不早了。”琴太微隨口道,“我多飲了兩杯,頭疼。”

楊楝知她不屑說,只得笑笑過去了。卻見紙上紅字色澤清透,似非尋常胭脂,又見妝臺上一副白瓷杵臼,裡面半盞稠稠的深紅汁液,不認得是何物事。

“這是什麼顏色?”他拈起瓷杵撥了一下。

“是鳳仙花,搗碎了染指甲。”

“怎麼染?把手指頭伸進去浸一下嗎?”

“虧你想得出……”琴太微撲哧笑了,卻左手拾起原先那管小羊毫,在花汁裡蘸了蘸,“是用一種小刷子。我一時找不到,只好用毛筆了。我們南省的習俗,七夕用鳳仙花汁塗染紅指甲,若能一直養到年尾,來年便能平安順遂。去年的紅指甲就沒能留住,在浣衣局洗了幾天衣裳,顏色全洗掉了。”

右手五枚指甲已經塗作圓圓的一串珊瑚珠,左手卻還空著沒畫,他從她手中拿過畫筆,道:“我來試試。”

他握定她的左手的五根指頭,將毛筆蘸飽了花汁,一筆一筆地描畫,如工筆畫般細緻小心。她一時怔住了,只覺時間忽然被筆鋒牽住,變得無比緩慢。他一心沉溺於為美人勾畫妝容的樂趣之中,唇間笑意全無一絲雜念,鼻息平靜而輕柔。鸞鏡中折現燈影曈曈,柔光籠住了小小的一方妝臺,將他的額角與長眉皆映得分外清明。她一向知道他生得極好,只是那樣好的容顏從來自成一統,就如同畫裡的古人、雲間的白鶴或空中的圓月一般高邈離塵,與旁人扯不上半分關係。以至於此時此刻,他的臉距她不過半尺,眉眼低垂,氣息相近,她竟至於惶然不解起來。

他忽然抬起眼睛,正與她四目相撞。琴太微嚇得一縮手,最後一筆畫到了他手心裡。他卻也呆住了,半天才放下筆擦手,一時皆默然無語。

“殿下這時候來做什麼?”琴太微忽然道。

楊楝聽她這樣問,反不知該怎麼說,只好笑道:“我多飲了兩杯,頭疼。想找你討碗茶吃。”

琴太微覺得他又在嘲笑自己,嘟著嘴起身去拿茶筒茶杯,指甲上還沾著花汁,只得翹著十個指頭去尋諄諄。侍兒們見王爺進了內室,哪敢打擾,早就躲出去了。楊楝拖了她坐下,笑道:“我自己來。”

茶葉普通,全賴蓮花一點似有若無的幽香。琴太微幼時在筆記中讀到一位前朝畫家制蓮花茶,於日出之前將茶葉藏入將開未開的白蓮花花蕊之間,一夕之後連花摘下,將茶葉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