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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啦
朱顏碧樹,歌酒繁盛,便是京城。
褚雲馳一行,從寧遠到京城,慢慢悠悠走了好有一個多月。先是一股子挾裹著溫潤水汽的風,而後是熟悉的鄉音嫋嫋,小販的叫賣聲拖著長腔,聽著也比北地更悠遠。曹猛狠狠地吸了口氣,抹了抹鼻子,便連這幾步也忍不了,恨不得插對翅膀飛進自己的小院兒裡去。
今日是休沐日,中書舍人褚鳳馳一早也沒睡個懶覺,巴巴兒地跑到驛站來等著,算日子就是今天了。待遠遠望見褚雲馳的車馬了,褚鳳馳欣喜非常,帶著奴僕往外迎去。到底還是褚雲馳的車馬快一些,大老遠地看見哥哥,還沒說什麼呢,嘴角先彎了起來。
“你怎黑了這麼多!”褚鳳馳頭一句便驚歎道。
褚雲馳一笑:“這還是一路上養白了不少呢。”
褚鳳馳便將他看了三四遍,才鬆了口氣道:“真是怕你吃了虧,那麼個偏僻地方,受苦了吧?”
褚雲馳還沒說什麼呢,曹猛就接道:“可不是,吃穿不如意就罷了,那地方可乾燥得很,二郎的簫都裂了。”
褚鳳馳沒去過安東郡,也是吃了一驚。他本生的正直端方,濃眉丹目,一皺眉,兩道眉毛都要擰在一處了,嘆道:“所幸回來了,再不叫你去那等地方了。”
褚雲馳卻不以為意地道:“別聽曹猛胡說,寧遠怎麼就不好了?也是個鍾靈毓秀的地方,有山有水,百姓也淳樸。”
褚鳳馳知道他護短,笑道:“你治下,便不好也是好的。”
褚雲馳橫了他一眼,不吱聲了。
他回京,要先進宮面聖,與一干考課的縣令去跟皇帝彙報工作,褚鳳馳也不敢帶他回家,只是著急見弟弟,便跑出來接他了。所幸皇帝抽了空集中見一見地方官,沒叫褚雲馳空等,褚鳳馳依依不捨地將弟弟送到皇城外,也不走,只在外頭等著。
皇城是各部各司辦公之處,因是休沐日,此地一片安靜。再往裡走,便是宮城,前面是外朝,後面是內宮,兩下里叫一道大牆隔了。皇帝便在外朝泰和殿召見諸地方官。
郡縣按等級排序,上上郡最先,下下郡最後,寧遠地廣人稀,算是中下縣,比好的差一些,比壞的好那麼一點,但是他業績好,在檢括苞蔭之民戶一事上頭做得尤其好,鄉論也都是好話,又有強大背景,皇帝見他的時候,就多了一些笑影兒,很是誇獎了他一番。等全部彙報完了,遣散了諸員,還留他吃了個飯,隨口拿他打趣是:“許久不見名震京城的褚二郎了,也不知你今日車馬過市之時,又有幾處春閨不成眠了?”
褚雲馳也是受不了皇帝這副自來熟的樣子,總怕他下一句話就要惦記著讓自己去幹活兒,聽他套近乎也是一笑而已。不想皇帝嘆道:“長大了倒不如小時候有趣兒了!越來越像你爹。”
今上不過大他十餘歲,張口閉口就提他小時候,褚雲馳不由板了臉道:“聖上說笑了,臣生的肖母。”
皇帝哈哈大笑起來:“還跟你爹鬧彆扭呢?禇靖有你這麼個兒子,定是欠了前世的債。”又嘆道,“褚氏棟樑材,卿果不負我。寧遠一箇中下之縣,在你手裡竟打理得這麼好,我再將你流落到外頭去,也是可惜了。”
褚雲馳叫他誇得雲裡霧裡的,正納悶兒呢,忽地聽到外頭有女子笑語盈盈,而後有內監低低勸告,女子哼了好大一聲,腳步漸遠了。
褚雲馳皺眉,心想皇帝后宮淑女,應該沒有這麼不懂事的,卻見皇帝表情有一絲尷尬,褚雲馳心下奇怪,卻依舊不動聲色。不多時,內監進來說:“樂寧公主欲進來與陛下說話,聽聞有外臣,又走了。”
皇帝含糊一笑:“呵呵,她呀,都是叫太后給寵壞了。”
褚雲馳也不好接話,陪皇帝吃完飯,又閒話一陣才得回家。
御前奏對不是機密事,褚雲馳還沒到家呢,訊息已經傳遍了褚家所居的西池坊。西池坊住了許多世家大族,與褚家關係也算不錯,少不了給禇靖道喜,也有不少聽說褚雲馳未曾婚娶,專等著他回來好琢磨琢磨與褚家結親的,禇靖府上投帖竟比平日還多了一倍。
褚雲馳自然不知道這些,還與褚鳳馳欣賞冬景呢。西池坊離皇宮不遠,以西池垂柳聞名,春日裡,西池兩岸十里鵝黃千絲柳,很是妙曼。只是如今柳條還光禿禿的,沒什麼看頭。
褚鳳馳一路上問東問西,都是些瑣碎事情,什麼那寧遠的土匪可剿乾淨了嗎?春耕分渠,修橋,可還牢固?檢括出去的蔭附之戶,有沒有什麼不妥的?諸如此類。
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