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塑的土地娘娘一般。
面端了上來,那個蠢僕婦像是吃醉了一般,一路潑灑著湯水。走到近前一瞧,她那兩根粗黑的拇指都插在麵湯裡。石守威提醒自己正事要緊,才強忍住沒罵。再看那碗插肉面,上面肉塊稀爛,湯水渾濁,還浮著些黑渣滓,認不得是什麼。他抓起箸兒挑起面嚐了一口,軟嗒嗒,又鹹又膩。他最恨把面煮得這樣,再忍不住,“啪”的一聲把箸兒拍到桌上,猛喝了一聲:“這煮的什麼腌臢面,鼻涕一般?!”
崔店主、店主娘子、那個蠢僕婦和正在抹桌子的賈小六,幾人都驚了一跳,一齊驚望過來。崔店主哭喪著臉站在那裡,像是再往前一步就要死一般。倒是她娘子忙站起身,快步走過來,嘴角仍抿起笑,賠著小心說:“對不住這位軍爺,我讓裡頭重新煮一碗?”
“不必了,再煮也是這腌臢樣兒。這面錢我是不付的。我上別家吃去!昨晚的宿錢給你。”
他氣呼呼從腰間解下錢袋,取出一陌錢,解開麻繩,捋下五文錢放回袋裡,將剩餘的七十文扔到了桌上,銅錢從線頭處掉落,滾得桌上、地上到處都是。他卻不管不顧,繫好錢袋,氣沖沖大步離開了這家全汴京城最腌臢的客店。
遊大奇和翟秀兒吃飽了酒飯,從溫家茶食店出來後,兩人都有些醉,你勾我搭地一起哼著豔曲兒,晃晃蕩蕩往城裡走去。
剛走到龍柳樹下,遊大奇一眼看到明慧娘走了過來,這回是一個人,仍穿著那身半舊的白絹衫裙,冷清清、素淨淨的,於街上往來的庸人俗眾間,越發顯得蓮花一般絕塵。他渾身一顫,酒立刻醒了三分,忙把搭在翟秀兒肩上的胳膊收了回來,腳也再挪不動。翟秀兒扭回頭、乜斜著桃花眼問他:“你咋了?走不動了?要我背不?”
遊大奇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雙眼直直盯著明慧娘。明慧娘卻一眼都沒留意他,只微低著眼,靜靜走著。翟秀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瞧見了明慧娘:“原來你是被她勾住魂兒了!不怕,兄弟我替你做媒。”
這時,明慧娘已經走近他們兩個,翟秀兒晃著身子迎了過去,嘻嘻笑著說:“這位姐姐,我家哥哥瞅上了你,要我來跟你遞個信兒。”
明慧娘先驚了一下,隨即瞪起那雙秋波杏眼,厲聲叱道:“走開!”
“姐姐,你咋能這麼對待媒人公呢?我哥哥可是要俊有俊,要風流有風流!”
遊大奇忙衝過去,一把推開翟秀兒:“你莫胡纏濫攪!”
“呦?我才探花,你就護花,這是唱雙調鸞鳳曲?”
“這位娘子一看便是端良人家的貞靜女子,哪裡容得了你這麼無禮?”
“呦——”翟秀兒才一張口,遊大奇忙大聲止住:“成了,莫再亂說話!”隨即他忙望向明慧娘,微一躬身,做出極恭敬的樣兒,“這位娘子,實在對不住,我這位朋友平日也不是這樣,喝了些酒,竟全沒了形狀。還請娘子恕罪。”
明慧娘沒有答言,只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臨走之際,她看了遊大奇一眼。這是杭州那次雪天初見後,她
第二回望向遊大奇,而且這回目光中似乎帶著些讚許、道謝之意。
遊大奇望著她的背影,頓時痴在那裡。
“傻蹶子,那美嬌娘都用眼神喚你了,你還愣著做什麼?不趕緊追?”翟秀兒在身後推了他一把。
遊大奇中了邪一樣,竟望著明慧娘,慢慢跟了上去。明慧娘一直沒有回頭,腳步也快了些。走到虹橋口的時候,她並沒有向右去羊兒巷,而是往左上了虹橋。遊大奇也跟著上了橋。明慧娘下橋後,沿著汴河北街往東走去,走出那條街後,到了郊野,她沒有停步,繼續沿著汴河向東行去。這條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只看得到她纖秀的身影,在夕陽金柳下獨自前行。
跟到沒人處時,遊大奇猛然醒轉過來,忙停住了腳步。剛才人多,還好說,這時明慧娘只要一回頭,一眼就能瞧見他,自然會認定他也是個下作之人,有什麼淫邪圖謀。但天地良心,他雖然早已神魂迷蕩,但絕沒有什麼下流之念。相反,他盼著自己在明慧娘眼中,是一個有禮有節、可親可信的謙謙君子。
他站在郊野,痴望著明慧娘漸行漸遠,直至變作一粒淡影,消失於夕陽曠野之中。恍然間,他覺著自己真的成為了一位儒雅深情的君子,值得明慧娘託付終身。
丁豆娘忙又趕到針眼巷董嫂家,開門的仍是董嫂的婆母。
“婆婆,董嫂的屍首已經搬走了?”
“是啊。你們兩個中午走之前,雲夫人不是就派了人來搬屍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