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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多,雖也發出聲響,卻低微得多。正在這時,背後刮來一陣夜風,四處樹葉沙沙搖響,小樓頂上更發出一陣叮噹聲,嚇了他一跳,隨即明白是簷角掛的鈴鐺。他忙趁著這些聲響,抓住欄杆,踩著梯板最外側,快步上到二樓。這時風歇了,那些聲響也隨即消止,四下又回到寂靜。

他忙縮到簷下黑影地裡,靜聽了片刻,這才貼著牆,悄悄望東邊那扇亮燈的窗戶摸去。快到那窗邊時,他放慢了腳步,幾乎是一寸一寸慢慢挪了過去。剛到那窗邊,裡面忽然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今晚似乎有些悶。”聲音極柔婉,“我把窗戶開一開。”

他聽到,慌忙蹲下身子,縮到牆角,才蹲好,頭頂窗扇就被推開了,他屏住氣,仰頭向上驚望,一張秀巧的面孔探出窗,離他只有一尺多遠,細彎的眉,清亮的眼,秀尖尖的臉兒,映著月光,如同白瓷一般,比他上回見的側影越發逼真奪目。他緊緊咬著牙關,瞪大了眼,死死屏住氣,幾乎要憋死。

可梁紅玉卻並不回身走開,仰頭望著月亮,輕聲嘆道:“今天的月亮也很好呢。”說著嘴角微揚,露出些笑意,那笑容如同玉蘭花初綻一般。

竇猴兒從未這麼近地看過年輕女子,更何況這奪魂奪魄的嬌容,他幾乎要當即醉倒,卻又絲毫不敢移動,生怕發出些微聲響。從小到大遭的所有苦、享的所有歡喜,都不及這一刻。

幸而梁紅玉終於離開了窗邊,竇猴兒這才鬆了氣,渾身大汗,幾乎癱倒。

“你今天氣色又好了許多。”屋裡又傳來梁紅玉的聲音。

竇猴兒頓時被驚醒,屋裡還有其他人?梁紅玉不是病重了?怎麼又是開窗,又是看月亮的?

他忙輕輕攀著窗沿,小心探頭朝裡窺望。房間裡桌椅床櫃都十分精雅,散出淡淡香氣,雕花紅木桌上擺著一架銀燭臺,仕女屈膝舞劍的式樣,那仕女頭頂和雙肩點著三支紅燭。梁紅玉側身坐在一張繡床邊,上身穿著一件細白的羅衫,裡頭是淡青的抹胸,下面是一條淡紫的羅裙。一雙纖白的手放在膝上。她低頭望著床裡,微微含著笑,眼中滿是柔情。

床上有人?竇猴兒一驚,忙向床裡望去,床上果然躺著一個人,蓋著綠底繡花的薄被,臉正好被紅羅床帳遮著,看不到。

“再養兩天,就能下床了。”梁紅玉柔聲笑語,但隨即眼中閃出憂色,“往後可再不要行這樣的險招了,天大的事業,若沒有了性命,要它來做什麼?”

“不怕,”一個男子的聲音,“古往今來,哪個英雄豪傑不是九死一生,才拼出一場功業?”

“那幾天,你一直醒不來,快焦死人了。”梁紅玉蹙起眉頭嬌嗔道。

“讓你受累了。”那男子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抓住梁紅玉的雙手,輕輕撫弄起來。

竇猴兒見到,心裡頓時騰起一股醋意,恨不得跳進去開啟那隻手。可眼角忽然瞥見一點亮光,他忙扭頭望去,是燈籠光。一盞燈籠一晃一晃,從後院中間的寬道拐向這邊花樹中間的步道。

有人來了!那人一旦上了樓,這裡是死角,我沒處躲。竇猴兒慌起來,趕忙輕輕轉身,小心沿著牆根黑影回到樓梯口,再看那燈籠光,已經走近了一半。他忙貼著欄杆一側,也顧不得聲響,飛快下了樓,鑽進了花樹叢的另一側。

第十七章 痴望、搬屍

非智不可以料敵應機。

——《武經總要》

石守威在崔家客店四處轉看了一圈。

客房這邊沒有什麼可看的,一座大院子,三面都是宿房,臨河一面是吃茶喝酒的水閣。這臭店裡只住了幾個客人,三個是河北來京城販裘皮的商人,他們那些皮貨都堆在房裡,羶臭味比這客店的被褥更濃重,幸而那三間房在東廂,離石守威的有些遠。還有兩個看著是南邊來的客商,都是一臉窮寒氣。這幾個客人,石守威都懶得理睬。

院子東北角有扇門,通往旁邊的酒肆。店裡連那個賈小六,一共三個夥計,還有兩個僕婦、兩個廚子,看著都呆呆蠢蠢的,石守威也都不願多瞧。店主五十來歲,瘦瘦高高的,生了一張哭喪臉,即便笑著招呼客人時,也透著股生氣的樣兒。石守威要了碗麵,坐下來想和他搭話,他卻只會不住地“嗯”,像是被“嗯”喂大、喂傻了一般。石守威問了幾句後,問得冒火,也不願再費口水。

倒是崔店主的娘子有些意思。那婦人只有三十來歲,略有些胖,卻有幾分姿色,臉上抹白塗紅,身上穿著豔色衣裙。她坐在櫃檯後邊,望著門口,抿著小嘴,似乎在想什麼樂子,臉上始終掛著些笑,像是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