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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遊大奇。”

“你額頭刺字是自己割掉的?”

“嗯。”

“蠢孩子,可惜……今後你就跟著我,這裡冷,今晚挨著我睡那個氈毯。”

遊大奇有些愕然,他透過那人的腿縫望了一眼,那些草蓆中間鋪著張大厚氈毯,堆著條厚綿被子,毯腳這頭是一隻火盆。他小心抬起頭,那魁梧漢子正盯著自己的臉細看,眼神有些異樣。他旁邊那個清秀的則撇著嘴,有些惱恨。後來才知道他叫翟秀兒。旁邊其他漢子聽了,則都咧著嘴露出怪笑。

遊大奇在杭州時什麼沒見過?心裡頓時明白,同時暗暗叫苦。

第四章 賭誓、群議

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

——《武經總要》

清早,梁興起床來到堂屋,見黃百舌和施有良已經起來,在坐著說話。桌上已擺好了飯菜,雪白饅頭、雜菜羹、幾碟青菜、姜豉。黃鸝兒端著一碟糟豆,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笑著問:“梁大哥也起來啦?洗臉水已經舀好了,在院裡那個花臺上。”

梁興忙道聲謝,過去胡亂洗了把臉。黃百舌陪著他和施有良一起吃過早飯,便起身告辭,去瓦子裡賣藝賺生活。黃鸝兒關好院門,收拾了碗碟,又煎了壺茶出來,給兩人斟上。

“梁大哥,我聽你們昨晚說清明那天的事,剛在廚房裡才想起來,小羊也跟我說起過米家客棧前頭的一隻客船,那船上也發生了些事,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同一只船?”

“哦?昨天來送燒鵪鶉的那個?他怎麼說的?”

“嗯,就是他。”黃鸝兒臉上微露出些羞色,但旋即掩過,“我那時心裡念著隔壁丁嫂嫂的事,沒仔細聽,似乎是軍巡鋪有個叫雷炮的上了那船,沒過兩天,那個雷炮就死了,接著,又有幾個人跟著也死了。”

梁興聽了,心裡一動,難道這是個要緊線索?昨晚,他躺在床上,又將事情細細理了一道。其中原委,仍想不明白,但幸而鄧紫玉使了調包計,讓自己藏身在黃家。兵家之爭,正在有形與無形。之前,對手始終無形無跡,難以測度,無從下手。眼下自己也藏形隱跡,百動不如一靜,正好可以沉下心,靜待敵動。

他忙問:“鸝兒,我想見見這個曾小羊,當面問一問詳情。他為人如何?信得過嗎?”

“梁大哥放心,他家和我家做街坊許多年了,我們自小就認得了呢。他爹是禁軍的一個軍頭,幾年前在西夏戰場上送了命。照例小羊可以補他爹的缺,但他娘鄒嬸嬸傷夠了心,不願他再走他爹的老路。小羊卻不聽,自己偷偷去軍頭司掛了名、注了冊。從十五歲就開始領一半軍俸,到後年滿二十歲,就能正式配軍入伍了。他現今在廂廳裡做小吏,每月還能得一兩貫錢呢。他在外面雖然尖頭滑腦的,在我面前,一絲兒歪心都別想起。他若敢瞞騙我一丁點兒,我就告鄒嬸嬸去。鄒嬸嬸為人可爽利呢,又最疼我。我和小羊偷偷商議過,鄒嬸嬸和我爹現今都是單個兒,他們兩個其實早就對上了眼兒,暗地裡都中了意。只是曾老爹戰歿後,鄒嬸嬸每月能領兩斗的糧,她若嫁了我爹,就沒這月糧了。小羊猜他孃的意思,似乎是想等他成了家、立了業,自己再作打算。”

“何必分老小前後?兩家索性合成一家,可不好?”施有良忽然笑道。他原本不善言笑,加之有心事,始終有些失神。這時被黃鸝兒的嬌巧話語勾住,聽得入了神,竟也露出笑來。

黃鸝兒的秀臉頓時泛紅,羞嗔起來:“人家在說正事,施大哥卻亂取笑人。”

梁興也跟著笑了,但隨即想起了自己的娘。他娘便是等他入了禁軍、成了教頭,再無須顧慮,才改嫁了他人。他們母子已經分別幾年,隔得太遠,只偶有書信往來。念起娘,他心裡不由得一陣翻湧。

“梁大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那個曾小羊這兩天會過來吧?”

“哪裡要兩天,你等等,過一會兒他一定就要來還碗了——”黃鸝兒話音剛落,院門就敲響了,黃鸝兒忙問,“誰?”

“我。”曾小羊的聲音。

黃鸝兒忙小聲說道:“施大哥、梁大哥,你們先到後邊躲一躲,等我跟他說好,你們再出來。”

梁興和施有良一起起身,走到後面臥房裡,院外傳來開門聲。

“我來還碗。昨晚端了你的酒醋肉回去,果然又捱了我娘一頓罵。”

“你先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哦?什麼事?你爹走了沒?”

“快進來!”

院門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