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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天空,連不明事理的學弟學妹都在後面胡鬧,比如網球部那個長了一頭海帶,因為前輩畢業而翻身農奴把歌唱,最後被回來視察的副部長一頓鐵拳的,切原赤也。

我一個人回了教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睡一覺,或者去書店看看。前座的女孩子趴過來問我有沒有空,大家一起去吃飯,順便唱個歌看場電影。支著腦袋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我搖搖頭:“對不起,我……下午有事兒。”

她很遺憾,又特別體諒地點點頭,轉身便去遊說別人了。

我知道自己去不去其實無所謂,也不想去,於是順水推舟。可有些時候往往沒法想得這麼開,比如面對某些人丟擲的橄欖枝時,總是自以為很重要,就錯覺對方其實也很脆弱也需要人文關懷,好像他無助一些,就能更有存在感——這實在是很沒有邏輯的推論。

抬頭就撞著仁王雅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網球部回來了,隊服也來不及脫,鬆鬆垮垮披了件制服外套。我餘光躲避不及,只好站起來也看著他。

他沒有偏開頭,也沒有說些什麼打破沉默。真的過了好久。我才皺著眉頭衝他點頭:

“你……讓一讓行嗎?”

於是仁王雅治忽然笑開了,隨手從抽屜裡拖出書包,半掛在肩膀上,當我在心裡暗罵著這人有病吧擋我前面很好玩嗎時,俯下身來,盯著我的眼睛。

“你幹嘛——”

“你下午真沒空?”

話還沒說完,走廊上的人群裡不知道怎麼就爆發出一陣大笑,還間或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我從仁王雅治莫名其妙的問話中抽回神智,轉頭去望向教室外面,就看見一個靠在門邊的男孩子大聲地喊了一句:“仁王,有人找!你真喪心病狂啊,人家才國二!”

仁王雅治回頭笑罵一句,示意我到樓梯口等他,便沒有停留,朝著教室外走去了。陽光隨著步伐在一頭白毛搖曳,看得我心馳神往,又有點兒心酸。

我跟在他後面走出教室,遠遠地瞥了起鬨聲最高昂的那個地方,然後就轉身朝樓梯口走去了。人群裡的學妹我見過幾次,國二的筱原慄香,女網部正選,是個挺可愛的小姑娘。她送過仁王便當和巧克力,也因為男女網球部的聯合活動有過或多或少的交集,大家都覺得她喜歡仁王雅治,自己卻從來沒有表示。

仁王雅治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是剋制不住地把目光定在了他的領口。挺括的制服,往下數,第二顆紐扣的位置空蕩蕩的。我也說不上來那一刻究竟是什麼感受。

大家都說新垣夏知脾氣好,不記仇,卻不知道我的心沉寂得像是泥土,一刀刀刻下去痕跡清晰得無以復加,只是上面長著植物,誰都看不見。天天年年,愈加繁盛,生命力旺盛到連自己都忘記撥開綠油油的快樂,去數一數曾經疼過的每一道傷。

他被打量地有點不舒服,只好朝我攤攤手:“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啊。”

“是啊。”我點點頭走下樓梯,回過頭去看他的時候,少年逆光而立的輪廓,一如心中勾畫過的那樣清晰。

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啊。

*

雖然不喜歡曬太陽,可畢竟還是精力無處發洩的國中生,仁王雅治沒事兒也喜歡到處亂跑,很碰巧的,在他一個奪命連環call打過來問你有空嗎的時候,我通常,也很閒。

我們已經去過了很多地方。賞櫻、夏日祭、昭和年間的火車站遺址,聖誕夜去教堂騙糖果,草間彌生的畫展,在池袋的A店買買買……作為一個男性朋友,仁王雅治在有趣程度這方面可以打滿分。而我只能在他尚且單著的時候被拿來練手,獻上無數驚喜與彩蛋,以便全面貫徹到他未來的女朋友身上。

如果說是八卦和輿論把我包裹在同桌的身份下,彷彿一團果凍膠,那麼這些就是我唯一能夠甩脫一身黏膩的束縛,大大方方拉著他一陣風似的從這兒跑到那兒的時候。把少女心隱藏在互相貶損,偶爾關心,共同分享一段午後的陽光裡,即使治標不治本,即使……也只能走到這一步。

於是他樂此不疲,我甘之如飴。

今天去的不是什麼名勝,而是遊樂場。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我被他嚇了一跳。仁王雅治特立獨行,對於卡拉OK主題公園之流往往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很不巧,身為他的同伴,我卻不止一次地表達過自己對其的嚮往。

他總說,再等等吧。

我還真就那麼等了三年。現在想想,傻死了,我自己就不能來嗎?

從鬼屋裡走出來時我好像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