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為那點兒彆扭矯情的自尊心而一個人走掉,那我根本別想找到終點。有實力被需要的人總是無賴地心安理得而不自知,比如十七號,比如仁王雅治。
所以他什麼也沒有說,不是因為站在關乎我未來命運的十字路口上而不敢輕易地說出不負責任的慫恿,而是因為他那麼肯定,我一定恨不得把志願書上的一筆一劃都照著他的模子刻下來,所以就算把步子邁得再大,也沒有關係。反正我總會吭哧吭哧傻里傻氣地跟上去,反正……都是我自願的。
迷宮的難度有點大,五個小時過去,現在,我們已經是第三次從同一個路口經過了。
“你在想什麼?”他沒有鬆開我的胳膊,忽然開口,卻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
“什麼都沒想,”我搖搖頭,想要站得離他遠一點,“走吧。我還有力氣。”
“那你想想我吧。”
想你幹嘛?當然我把這句話嚥下去,只是面對他木然地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對著一塊又一塊的地磚開始……想他。
苦苦思索無果後,我終於明白,原來十七號的人設就如同他的原始勇者裝備一樣毫無爆點。我記憶中的仁王雅治總是敏銳而犀利,攻擊性十足,儘管兩人在某些方面很像,可他卻一直是個面目溫存面目模糊面目全非的形象。時而是常常面無表情或面帶微笑的清秀少年,時而是略顯腹黑假裝紳士的大尾巴狼;你要說他有存在感,那絕對是胡扯,從頭到尾沒露臉的某人呼聲都高他許多;但你要說他沒有存在感,他又能在關鍵時刻作出周致而識大體的判斷——比如那根通往第一區域的鐵絲,比如,他並沒有選擇和我吵下去。
很少有人會偏愛這樣過分冷靜平面的角色,比如我。別人喜歡看熱鬧,而我從小就自恃清明通透,喜歡站在外環看著那些看熱鬧的人。一物降一物,十七號是第二個讓我感到自不量力的傢伙。第一個是仁王雅治。
一想到這樣的雞肋美少年竟然就是我在本文中遇到的僅有的正常適齡非婚男子,我不禁對自己生出深深的同情。
我們再度起程,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寂寞地打著拍子,與四周的昏暗光線、陰森氣氛相輔相成,施加著足夠的心理負擔,一如那本書奉行的惡趣味主義。其實這整整一路,我都抱著近乎乞求的渴望等待他崩潰的瞬間,等待三步遠的地方,那個微微弓起的脊揹回轉過來,露出一張我從未見過的歇斯底里的臉,寫滿埋怨與頹唐,即使是用嘶啞的喉嚨衝我吼叫,也好過一聲不吭的沉默與容忍。
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一路的不吭聲,也並非不想道歉,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種彷彿無論爭吵或者和好,都能將節奏牢牢把握的眼神,就像一團模糊的水氣,戰書發出,彷彿一拳打進了濃霧裡面,彼此都不疼不癢,卻只能顯得我揮拳的動作格外愚蠢。
無論是贏是輸,都是一個人的戰鬥,我只能像堂吉訶德一般地忍受著徹底的漠視。
我不甘心。
十七號過分冷靜,實在不是討人喜歡的設定,如果作者有心安排他成為男主角,至少要讀者知道,這樣體貼的不怪罪,是心理素質太好,還是早就對我失望?
前方傳過來淡淡的一句,“你確定你現在想的是我?”
我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頭看著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當然。”
他忽然笑了,直起身子,走過來,擋在路中間。逆光而立,冷淡的眉眼將我心裡橫衝直撞的粘稠情緒瞬間抽空。
我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我認識的活人。
“我是活人。也是從現實中來的。”他沒看我,低聲輕輕地說。
他已然升級到了學會讀心術的程度嗎?突然被說中心事讓我有點本能地恐慌,連忙乾笑了兩聲,很三八地擺擺手,“廢話,大家都是從現實中來的,不然幹嘛費那麼大勁兒通關這個破遊戲——”
他突然一個猛撲過來,像所有言情小說和偶像劇中描寫的一樣,雙手擒住我的肩膀,將我壓在牆磚上,就在我眼前大約20厘米處平靜而略帶侵略性地直視著我,所有的一切都太他爺爺的完美了,和我偶爾做白日夢的時候幻想得毫釐不差。
只不過中間缺了幾個步驟。
拜託,十七號,我們之間還不是很熟。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作者有心安排你做男主角,如果你平常總是彆彆扭扭地對待我,明著討厭我實際上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對我的關懷,而我則一臉小白天真的對你的舉動完全沒有接收和反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