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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有的圍坐成一圈,有的彼此搭著肩,都在為重逢而高興。

大房間正面的壁龕裡張啟著一面很大的太陽旗,壁上貼著用毛筆字寫的“關東軍滿洲第七三一部隊第一屆戰友會程式”。由於今日是連休,整幢飯店呈現一片歡樂氣氛,而這裡卻是個氣氛迥異的小天地。

房間入口處放著兩張和桌,坐著兩位接待人員。其中一位同棟居照了個面,棟居一驚,是中西!中西向棟居使了個眼神,仍然裝作不認識似地同神谷打招呼:

“歡迎您遠道而來。今天來了好幾位少年隊員,大家都很高興呢。”

“哎呀,中西君嗎,幾年不見啦!身體好比什麼都要緊啊。這位是陪我來的外甥棟居,請多關照。”神谷一本正經地介紹,中西裝著附和了幾句,心中暗自發笑,那神情似乎在告訴棟居:另外三人來了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棟居和神谷走進房間,看到先來的一夥人正親熱地聚在一起,他們都是四十朝外的人,但在這間屋子裡是最年輕的,都是神谷教過的原少年隊員。其中就有四位男子之一的樽崎,、他也同樣只和棟居遞了個眼神。

這裡是棟居無法加入的懷舊世界,三十多年前的事好象就在昨天,共同的思路都回到了滿洲。人人都厚著臉皮、多情善感,呈現出一種與回憶母校的同窗會完全不同的氣氛。其中有的人,互相拉著手,眼淚汪汪,顯得悲傷至極,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意味著他們的心中無法消除對過去的歉疚之情,也可以說這就是一種共同的犯罪感。

也有人說,挺起胸、抬起頭,我們沒有什麼值得反悔的事,為了國家,執行國家的命令,我們才那麼幹的。這種極不自然的姿態似乎就是歉疚心情的另一個極端。

同案犯相互之間的連帶關係是很深的。在黑暗的731部隊一起共事產生的連帶意識,經過三十六年後,不但沒有消除,反而成了把大家聯結在一起的紐帶。戰爭的結束,釋放了被同一個罪孽串縛在一起的囚犯,但為什麼重新聚在一起呢?沒有必要評論共同從事過的部隊。看來強烈的、共同的感受把他們連結在一起了。

時間到了,幹事宣佈開會。房間裡聚集著約五十名與會者。其中有三、四位家眷模樣的女人,她們是陪丈夫來的。

幹事起身講話,吐音朗朗:

“全體肅立!向軍神石井四郞中將閣下、崗關東軍滿洲第731部隊所有已故官兵默哀。”

進來送酒菜的飯店服務員看到這個場面驚得面面相覷。

默哀後,按大會議程,正式會議開始了。作工作報告、與會者自我介紹近況。有的隊員之間還是初次見面。出席者中,原少年隊員最多,有十名。其他都是總務部、第三部(從事濾水器研究)、物資部、教育部、診療部、第二部的人。特設監獄(收容馬魯他的七棟和八棟)的特別人員(看守)以及石井四郎身邊的人一個也沒出席。此外,“731”的核心——第一部細菌研究班和第四部細菌製造班的成員也沒有。

後來棟居才知道,“731”的上層人員組織了精魂會,少年隊員組織了房友會,由這兩個戰友會再將其他分散的原隊員組織起來,召開了這次第一屆731部隊全國大會。

正式會議結束,宴會開始。會議的氣氛更融洽了,不少人醉了。一位與會者站起來不慌不忙地說:

“過去我們一直隱瞞‘731’的經歷,我的妻子和子女始終不知道丈夫及父親的經歷。可是,這次大會上,731部隊的名稱,堂堂正正地亮出來了。我想,作為幹事,敢於這麼做,要有相當的勇氣和魄力。讓我們一起來讚揚幹事的英明果敢,並對籌備此次會議的人表示慰問。”

他的話音未落,響起一片歡呼和掌聲。又一個人站起身接著說:

“我們是‘731’隊員,沒有必要再隱瞞這個事實,不都是為祖國而戰的嗎?”席間響起一片“說得對!”“我也同感”的叫喊聲。

又一位男子站起來說:“正象嚮導書上寫的,我們絕對忠誠,為祖國貢獻了青春,作為一個名符其實的‘731’隊員,站在滿洲的曠野上守衛著天皇的生命線。我現在做的是同中國打交道的工作,如果諸君想去‘731’故地重訪平房的話,我一定盡力斡旋,爭取去旅遊,但必須絕對保密,不讓人家知道我們是原‘731’隊員。”

酒精在這些人身上發作,大家情緒高漲,都喝醉了,興奮得唱起軍歌。會場裡的復古氣氛越來越濃厚。

棟居在這裡得不到同奧山死因相關的線索。他身在神谷邊,但思想早已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