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郭聖通笑著輕輕掰開他的小手,“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呢?”
“臣況,拜見陛下!陰貴人!”那少年忽然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劉秀並未阻止,坦然受了他的禮,我已是僵化如石,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於是也跟著莫名其妙的受了他的禮。
少年起身,目色清純,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孔,與郭聖通竟有六七分相似。我心有所悟,愈發感到一片淒涼,短短片刻工夫,猶如天上人間,果然是一個不落的把該見的全都見了個遍。
不清楚是否自己眼花,還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響,少年起身之時,目光似有心,若無意的掠過我,秋風霽月般清明的眼神倏地一變,唇角上揚勾勒出的那抹看似柔和的微笑,忽然像極了惡魔的笑臉,猙獰恐怖。
我莫名的打了個冷顫,正在彷徨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草民興拜見陛下!拜見郭貴人!陰貴人!郭侍郎!”
我一震,緩緩回首,發現陰興正恭恭敬敬的伏地跪拜。
劉秀賜了陰興平身,尾隨陰興之後,原先津津有味的在觀看儺舞的眾大臣紛紛聚攏過來,一時將冷清的角落搞得異常熱鬧起來。
那些大臣只少數一部分我不認得,多數人不是跟隨劉秀北上征戰的舊部,便是昔日雒陽舊識。這些人見了我,皆是一副欣喜之容,白天在殿堂上還算守些規矩,此時卻紛紛按捺不住圍住了我,噓長問短。
馮異亦在這群人中,只是他性情淡漠,仍是喜歡撇開熱鬧,一人窩在無人的僻靜樹下,不知在想什麼心事。馬武仍是那副飛揚跳脫的樣子,朱祜、鄧晨、李通……一個接一個的熟人跟我寒暄,漸漸的我把心中的悲哀沖淡,僵硬的四肢活絡開來,終於勉強能與這些舊友說笑上幾句。
不遠處,陰興與郭況閒閒的敘著話,兩個人皆是一副客套有禮的模樣,看似親熱,實則浮於表面,假得不能再假。沒一會兒,陰興與郭況分手,然後漫不經心的往我身邊踱來。
“貴人也不多披件衣裳,夜冷。”他沉著臉,似怒還嗔。
我噓了口氣,口中噴出淡淡白霧:“多謝。”他應該能夠明白我所謝為何,剛才若非他及時援手,只怕我非當場被郭家姐弟弄瘋了不可。
“貴人太感情用事了,以往大哥常贊你有勇有謀,卻不知今日的雄才韜略都用在了何處?”他姿態擺得甚為謙恭,外人看來不過姐弟敘話,並無不妥,誰也不會料到他那張刀子嘴,犀利得一點都不給人留下餘地。
對於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態度,我早見怪不怪:“大哥在哪?”
“宮外。”
“他沒進宮?”
陰興沒有立即回答,嗯哼兩聲,甕聲甕氣的說:“郭主未現,何需著急見大哥?”
我猛地一懍,郭主——郭聖通之母,真定王劉揚的妹妹!
陰興冷冷一笑:“看來貴人還需要多用點腦子,總是這樣的話,也太不叫人省心了。”
我又急又怒:“你皮癢欠揍?是不是這兩年武藝大有長進,所以說話愈發沒大沒小了?”頓了頓,不禁悲哀的感慨,“你從小到大都沒好生喊過我一聲‘姐姐’,到如今卻只會虛假得尊我‘貴人’了麼?貴人……貴人……好個尊貴的稱呼呢。”
“外戚之家,理當如此。”他的目光穿透過人群,落在遠處正主持大典的劉秀身上,“如今既已捲入皇家,便當按規矩行事,旁的瑣事,還是先別奢想太多為好。”
“不覺得未免謹慎過頭?如此……竟是要一輩子麼?”
“回到這裡,難道不是貴人所願麼?”他收回目光,表情淡漠清冷的瞄了我一眼,目色卻是凌厲如刃,“貴人若不願留下,大可不必費這周章。”
我被他的字字句句刺得連躲避隱藏的餘地都沒有,只得悽然的望著皇城上空飛舞的點點火星,黯然欷殻В骸拔一岷煤美渚蠶呂矗�煤孟肭宄�約焊酶墒裁矗�醚≡袷裁矗�蒙崞�裁礎���
脆弱的心,早已痛得麻木,再割上千刀萬刀也不會讓我感覺比現在更痛。
贈禮
建武元年、建世元年十二月臘日,從劉玄手中奪得傳國玉璽的赤眉軍在長安設宴狂歡,酒尚未飲,群臣便因爭功而吵成一團,甚至拔刀相向,相互毆鬥。場面失控,那些將領甚至從宮牆上攀爬翻逾入宮,打破宮門,搶奪酒肉,彼此廝殺。衛尉諸葛穉聞訊,率兵入宮,一連格殺了數百人才勉強把暴亂鎮壓住。
可憐那個年幼的放牛娃皇帝,嚇得除了日夜哭泣,別無他法。轉眼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