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早晚是她的。
這邊單薄的婦人放了李瑩的手,央了平日相好的兩個婦人幫著打水掏草灰,那邊胖女人已經領著個留著小鬍子滿臉精明的灰衣中年男人進了屋。
這男人是柳牙儈,家住柳條鎮,官府給發了牙帖的,方圓二十里買賣田地房子人口都得找他。
他先是瞟了眼躺在那兒面色慘白的小丫頭,之後微笑著對老婦人做了個揖,“您這孫女傷的重,醒過來了也得好吃好喝養個幾個月的,俺家裡底子薄,可沒閒米給她吃。俺看啊,五兩銀先領去您這媳婦兒,這小孫女嘛,養上半年,等好利落了俺再來。”
胖女人一聽急的直跺腳,嘴貼在老婦人耳邊就嘀咕起來。
老婦人連連點頭,扭頭嫌棄的瞅了瞅那面無血色隨時要死過去的小丫頭,之後滿臉堆笑的看向柳牙儈,“先前說好的就是大小全賣,還是把這丫頭也帶去吧!這人也醒過來了,估摸著過不了幾天就活蹦亂跳的,耽誤不了你給她尋人家。”
柳牙儈依舊笑臉相迎,“方才她磕在鋤頭上俺也瞧見的,留了那窪子血呢,虧了那麼多想補回來難哇!功夫耽誤耽誤到好說,俺就怕家裡那稀粥菜湯養不活她。老太太您看著就面善,親孫女呢,給她吃點雞蛋雞湯紅糖水,估摸著有個兩三個月就行了,到時候俺再來。”
哼!這小丫頭醒過來了也弱的很,沒準一會兒就得死在路上,就是不死,也得好好養段日子,這累贅他可不要。
老婦人臉上添了幾分急切,很是肉疼的咬了咬牙,“劉牙儈,五百文把她領去吧。她娘賣給了你,這家裡也沒人伺候她,省下那五百文給她養養足夠了。”
大兒媳婦說的對呢,香草賴了吧唧的十有八九是活不長了,死在家裡多晦氣能賣幾個錢是幾個吧!
就算雞蛋雞湯能養活她,那得老鼻子錢啊,這賠錢貨的賣身錢都不夠。
劉牙儈臉上依舊有著買賣人特有的笑,可沒了先前的熱絡,聲音不禁也冷淡下來,“先前出一兩銀子可是看在有那大人搭著,本來七歲的小丫頭就不值那個價。五兩銀子就要那大人,您要是覺得行,俺就寫契書,要是不行,您再找別的牙儈商量吧。”
他是牙儈,見多了賣兒賣女賣媳婦的,死了兒子的寡婦被婆婆賣的很多,在墳地就套了脖子牽走的也不新鮮,可對親孫女下死手的奶奶這還是第一個呢。
半個時辰前這小丫頭哭喊著求老太太不要賣她們,可這老太太連打帶罵一把就把人推倒,正好磕到鋤頭上,血染紅了不小的一片土,眼瞅著人就不行了。
就這樣了,那老太太一點心疼內疚都沒有,一直罵罵咧咧心疼那一兩賣身錢。
老婦人挑眉瞅了瞅旁邊的大兒媳婦,見她點頭,也就無奈的應了,“好,就依你,寫契書吧。”
第四章 跟著他去還不是死
哎,兒子孫子都被剋死了,她想著那香草活蹦亂跳的肯定命更硬,這不,應驗了,看著不行了又爭了眼。
賣不了就賣不了吧,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估摸著也熬不了三兩天,到時候亂葬崗一埋也就了事。
好歹這會子醒了,往後啥時候死都不能賴她推的。
“柳家大哥,您行行好,把香草也買去吧?她躺在這沒人管也活不了幾天啊!”
柳牙儈剛轉身要出去拿筆墨,就被拽住了衣襬,扭頭一看,哀求他的正是那小丫頭的娘,一會子就要被鎖了脖子牽走的可憐婦人。
老太太的大兒媳婦面目猙獰的竄過去一腳就把這三弟妹踹到一邊,“說好的事兒,你少攙亂!要怪就怪你個喪門星,剋死了小叔和鐵柱,要不香草哪能被賣了!”
她有她的盤算。
牙儈說了硬塞這半死不活的香草就都不要了,可不能那樣,喪門星值五兩銀子呢,還有這房子,還有老三家分家分去的那幾畝地,到嘴的肥肉可不能吐出去。
柳牙儈有些不忍的瞟了瞟哭的悽慘的單薄女人,狠狠心扭頭走了。
這家人心狠,就算他現在不買走這女人,估摸著不出半天這家人就得把她賣給別人,到時候那小丫頭照樣沒人管。
至於把小丫頭也帶走?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裡那六個孩子還沒雞蛋吃,哪有雞蛋雞湯給外人補養,跟著他去還不是死。
傷口被重新捂上草木灰,臉上的血跡也被擦乾淨了,躺著的李瑩傷口疼的厲害,因著疼腦袋倒清醒很多。
還好這身體的記憶也在,不長的功夫,她已經把面前亂七八糟的事兒理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