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火終於爆發,扔掉水盆上前一步,幾乎貼著任天翔的臉在吼,“昨天是什麼日子?你居然跑到宜春院鬼混!跪下,老夫現在就要替堂主教訓你!”
任天翔抹抹臉上被噴的唾沫星子,若無其事道:“昨天?哦,我想起來了,是義安堂老大任重遠的頭七。那又如何?你該不是要以此為藉口,將我這個少堂主痛扁一頓吧?”
“啪!”姜振山本已揚起的手重重摑在了自己臉上。雖然面前這少年是自己看著長大,可畢竟是堂主的親生兒子。姜振山追隨任重遠二十多年,早已視之為天人,不敢有絲毫冒犯,這種感情如今也多少轉移到他的兒子身上。面對任天翔的質問,姜振山只得將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含淚捶胸頓足:“堂主一世英雄,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混賬兒子?”
一個蹲在角落的中年文士緩緩站起身來,方才他背對眾人蹲在角落,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不過一旦站起,就沒人會忽略他的存在,就連一直滿不在乎的任天翔,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向他,有些意外地招呼道:“季叔,你、你也來了?”文士拈著短鬚木無表情。他的年紀看起來比姜振山年輕至少二十歲,卻比姜振山老成穩重。就連最普通一句話,也像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口:“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來行嗎?”
任天翔注意到方才文士蹲著的角落裡,躺著個衣衫錦繡的男子,看不清年齡模樣。他使勁晃晃暈沉沉的頭,依稀記起昨晚與人拼酒,拼到最後酩酊大醉,那之後的一段記憶完全是空白。
文士轉向那失笑的少女,示意她不用驚慌,然後問道:“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奴婢……奴婢也不知。”小蘭像只受驚的小兔,躲開文士的目光,戰戰兢兢地道,“昨晚任公子和江公子幾乎喝了一個通宵,丫環樂師熬不住先去睡了,就只有奴婢在陪兩位公子。後來奴婢下樓如廁,聽到兩位公子在樓上打了起來,然後就聽到有人從樓上摔了下來。”
宜春院的龜公老顧也湊過來小聲補充:“當時已經是凌晨,我聽到小蘭的哭喊趕來一看,發現江公子已經斷氣。小人知道事關重大,一面派人給季爺送信,一面關閉大門不準任何人出入,以免走漏風聲。也幸虧江公子是摔在無人的後花園,所以這事就只有我和小蘭知道。”
“你做得不錯。”姓季的文士拍了拍龜公的肩頭。老顧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哈腰道:“那是應該那是應該,季爺實在太客氣了。”
姓季的文士擺擺手,龜公與小蘭知趣地退了出去。文士轉向任天翔,緩緩問:“昨晚究竟怎麼回事?你真想不起來?”任天翔捶了捶頭,頹然道:“我只記得昨晚跟人拼酒,後來喝飄了,實在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他望了望角落裡屍體,“我可沒殺人,你們得幫我解決這麻煩。”
文士袖著手沒有說話,一旁的姜振山卻已忍不住將任天翔一把拉到屍體旁,揭開蓋在屍體臉上的衣衫喝道:“你先看看死的是誰!再教教我們如何解決這麻煩?”任天翔低頭一看,臉上微微變色:“是六公子!”
姜振山一聲冷哼:“你總算沒有完全糊塗,七公子。”
長安七公子,是對長安城七個紈絝子弟的戲稱,這七人個個出身顯赫,年少多金,是無數青樓女子最喜歡的貴客,也是不少無知少女的夢中情人。而任天翔正是其中最年少的“七公子”。
在最初一刻的意外過後,任天翔臉上又泛起玩世不恭的淺笑:“昨晚我倆都喝飄了,誰從樓上摔下去都不奇怪,他的死跟我沒關係!”
姜振山見任天翔一副的滿不在乎,氣得抓住他的衣襟喝問:“你知不知道江玉亭是誰?”“我當然知道。韓國夫人的獨生子,貴妃娘娘的親外侄,京兆尹楊國忠是他堂伯。”任天翔推開姜振山的手,曖昧一笑,“聽說聖上跟他娘也有一腿,這麼說來我豈不是死定了?”
“虧你還笑得出來!”姜振山雙眼冒火,卻拿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堂主毫無辦法。那文士示意姜振山冷靜,而後對任天翔道:“少堂主,死的是韓國夫人的兒子,不管是不是被你失手推下樓,你都脫不了干係。如今堂主新逝,義安堂群龍無首,李相國又重病纏身,無暇過問政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恐怕義安堂也保不了你。”
任天翔不以為意地笑道:“那就將我交給京兆尹楊國忠好了,他是六公子的堂伯,一定會秉公斷案,給我一個公道。”
“季如風,你可不能將少堂主交給楊國忠啊!”姜震山急忙道,“就算江玉亭是少堂主失手推下樓,咱們也得保少堂主周全。堂主如今就留下這麼一個兒子,咱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