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最後的這抹夜色,聶秋抱著徐晚,在長安東城的大街小巷裡沉默艱難穿行,避開那些越來越近的馬蹄和越來越尖銳的竹笛。
當他終於成功靠近明德門時,卻發現自己無法去別處治療,因為天策府和大理寺的禁軍已經重讀,正在逐街叩門詢問。
皺著眉頭看著那些被敲開的鋪門,聶秋抬起手捂在嘴上,強行壓抑住強烈的咳嗽衝動,腳步一錯退回巷口陰影之中,靠著牆壁急促地喘息了兩聲。
“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郡主一夜未歸,王爺府去不得,那裡一定有還有刺客把守著。”
術老壓低了嗓音,對聶秋說道。
風吹過,吹散了他們的交談。
一直到快看到明德門時,聶秋和術老這才看到,一輛樣式普通的馬車出現在巷口,車轅上印著西來客棧的標識。
聶秋藏身於黑暗中,盯著這輛每日停靠在明德門外接送泥犁宗修士前去西來客棧的馬車,仔細聆聽著巷中不時傳來的鋪門開啟時,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
疲憊的右腳狠狠一蹬牆面,虛弱的抱著柔軟身輕的徐晚,他整個人和術老一道,斜斜一掠衝進巷中,右手閃電般開啟車門,便鑽了進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色
巷中正在問舊早點鋪子老闆的衙役餘光裡隱約聽到了什麼,大眼看去,卻見巷口處空無一人,只有一輛馬車安靜地停在那處。.西來客棧每日辰時便會有馬車停留在這裡,這些日子百子宴臨近,西來客棧是那泥犁宗在長安的置業。自然會負責接待天下行走的其他泥犁宗的弟子。
聶秋當初進來長安城時,便已經記下來了這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卻沒想到,今日成了自己救命的關鍵。
馬車內,聶秋看著長街上已無人,早點鋪子的老闆重新回了屋子裡升了火準備飯食,確認沒有問題後放下車窗簾,輕輕一敲窗邊,用疲憊的聲音說道:“老師傅,咱們可以走了。”
車伕老段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簾後的聶秋,驚訝說道:“哎?您不是昨兒個和大家一道金城的那個聶工資嗎?你什麼時候上車的?我怎麼不知道?今兒您起的倒是真早啊,這是?”
“昨夜和朋友登高飲酒,貪吃了幾杯酒。這才醒了酒,想回客棧好好歇息。”聶秋輕聲解釋道,然後面色微微一變,低下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急忙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嘴。
聽著車廂內壓抑卻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車伕關切詢問道:“聽您這嗓子,沙啞成這樣,昨兒個可沒少喝酒吧?”
車伕一邊說著,看向車內,卻是看到了一個絕美的女子,昏睡在聶秋的懷中。自然而然不免的往那曖昧處想了想。隨後也罷,多少泥犁宗耳朵弟子都是這般,第一次來了長安城,總是流連那渭水畫舫,青樓堂子,這小哥倒是膽大,第一日便把姑娘往客棧裡帶。
只是在看車廂裡還有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心裡不免打了一個寒顫。若不是聶秋是熟面孔,這車伕是斷然不會讓他上車的。
聶秋應道:“有勞師傅掛念,就是夜風入骨,換了傷寒,不礙事,回去喝幾碗苦茶便好。”
說罷,聶秋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股悸意,他微微一怔,低頭望向自己的衣袖,發現上面染著兩抹自己咳出來的血,便輕輕將袖角攥在了手裡。
長安南城乃清貴地,朱雀大街附近更是貴胄所在,有資格住在這種地方的人都是非富則貴,先前朱雀長街裡一番死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早已驚動了湖畔別的居民,待發現懷子蠻的腦袋被人砍了,又有那巨人的屍首,和小郡主的馬車毀於一旦,長安府乃至禁軍馬上開始了嚴肅的查緝工作。
此時城門剛開,正是將刺客堵在城內的大好時機,長安府衙役四處詢訪,禁軍則是在街道之上佈防,而城門處的查驗更是極嚴。
但再嚴厲的查驗,終究還是有所分別有所差異,至少對於帶著西來客棧標識,負責送學生前往西來客棧讀書的馬車,表情嚴肅的城門軍只是隨意問了兩句,然後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便揮手放手。
聶秋掀起窗簾向城門洞處望去,心想若不是身上血跡不知為何全數湮滅,今日這關還真是不好過。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朱雀大街上的血跡也已經被全數蒸發淨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然那些禁軍的騎兵早就會遁著血跡追上疲憊傷重的他。
第一抹晨光降臨長安城,照耀在少年清稚的臉頰上,把蒼白的臉耀的更加蒼白,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想起了那個世界裡黑色的陽光,想起今夜發生在自己身的諸多不解事,下意識裡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