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神雷網”有內外之分,外網罩困天地,阻敵逃生;若是一擊無法斃敵,便會自生內網,纏繞敵手上下四方,待積蓄足夠,復又發威,前赴後繼,連綿不斷,一次強猛過一次,到了最末,無窮雷霆之力積蓄一處,一經發出,其勢如天崩地裂,勢不可擋。
以張衍而今法力,若全力出手,可催動內網雷霆連擊三十六次,哪怕對方玄器在手,哪怕不被轟成齏粉,也要被雷聲生生震死。
那書生雖仗著寶棺護體,可驅動此寶卻是消耗甚大,眼下抵擋這等猶如天劫一般的神通,更是使得軀內法力如飛而逝。
不過堅持十來息,他就覺身疲力竭,眼前發黑,只得取出數枚催發精血的藥丸吞嚥下去,可如此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支撐不了多久。
而禁制之中,萬鈞雷霆一落,段相舟那隻白火燈籠首當其衝,一瞬間就化為灰燼。
眼見這法寶連片刻阻擋也做不到,他哪還不知天中那驚雷比想象之中還要強橫,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全身法力無有半點保留的湧出,護身寶光滿滿撐起,與此同時,身後十二頭無影屍君齊齊頂上前去。
轟鳴聲震耳欲聾,一道道粗大雷芒破開青碧,如傾盆暴雨一般宣洩下來,起初那煉屍倒也能抵擋一二,只是捱得數十下後,身影逐漸黯淡,過不了片刻,已是隱隱現出潰散之象,彷彿只需一陣狂風過來便會散去。
段相舟漸覺得不妙,連忙噴了數口真元之氣上去,十二具煉屍得此助力,彷彿皮球一般鼓脹起來,身上灰霧大熾,一時間將雷芒俱都擋在了外間。
可這不過贏得片刻喘息之機而已,他不是看不出來,以這雷術聲威,自己終歸是招架不住的,非得早些設法脫身不可。
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先起了一陣迷霧,將周身上下遮蔽了,然後自袖囊中取了一隻草人出來。
此物有手有足,邊緣修裁齊整,無有半點毛刺,正面用紙畫了一張哭臉,反面則畫了一張笑臉。
望著此物,他心下忐忑,這法寶是他最後壓箱底的手段,只是自從恩師手中得來後,至今也未能完全駕馭,現下丟擲,實是不知會有何等結果。
可若不拼命,恐是下一刻就要交待在這裡,已是無有選擇了,吸了口氣,把心一橫,當即咬破舌尖,朝其吐出了一口精血。
精血一到那草人身上,立時染得一片通紅,可數個呼吸後,就被吸得涓滴不剩,而後一個顫抖,似是活過來一般,自他手中跳出,轉了個圈子,化作七尺高下,半空中傳來似哭似笑之聲,再一個扭頭,盯著他直看。
段相舟神色陡然變得難看了幾分,此物顯然是嫌方才精血尚還不夠,仍要向他索取。
在此等危急情形之下,這趁火打劫的行為他偏偏無法抗拒,悶哼了一聲,指尖一劃,將自己手腕割破,一大蓬熱血灑了出來,那草人迎上前去,將飛來的精血全盤笑納,而後忽然對著段相舟露出一個詭異神色,發出了一聲怪笑之聲,居然扭頭就走,往不遠處岩石縫隙中一鑽,就此不見了影蹤。
段相舟先是愣住,隨後一聲嘶吼,頭上髮髻猛地散開,雙眼變得通紅無比,他本還指望能靠那草人闖出去,不想此物竟是棄他而去,分明是天要絕他,只得拼命壓榨軀體之內法力,指望自己師弟能夠及時闖了進來救助自己。
可此刻那書生也是自生難保,哪裡有暇來顧忌他,不過百來息後,十二具無影屍君哀鳴有一聲,紛紛被打回原形,一頭接一頭被雷芒劈散,不旋踵,一團刺目紫芒將他徹底包圍起來,再聞一聲大響,就被打了屍骨無存。
滅殺此人之後,張衍已有餘暇顧及此處,回首一望,見那書生猶自在那裡抵擋,不過照眼下情形看來,用不了多少時候,也便會與那段相舟一般下場。這時他轉過了一念頭,掐指一拿法訣,便把神通收住,不再發動。
那書生見天上雷光突然隱去不見,心神一懈,只覺渾身氣力散盡,再也站立不住,軟癱在地。
失了人在後馭使,那無生寶棺晃了一晃,重變為一尺大小,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張衍自禁陣內步出,到了此人面前,緩緩降下身形,先是瞧了那口漆黑小棺一眼,見捱了那麼多道雷擊,其上不見半點痕跡,知是一件異寶,一卷袍袖,以罡風將之捲起。
他並不拿入手中,而是懸停在空,輸了一道靈氣進去,只是試探下來,卻覺法力運轉不暢,似是此寶對自己有所排斥,猜出此物恐需獨特秘法方能催動,與自家恐是無緣,略一思忖,便起一道水光收了去,這才轉首問道:“你是段相舟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