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來鬥鬥。俞劍平向青年鏢客孟廣洪揮手授意;孟廣洪奔出來,勸阻胡跛子道:“胡五爺,您彆著急,事到如今,打是打定了;可是咱們得跟他有裡有面。”用好言相勸,胡跛子怒氣勃勃,道:“我不罵了,我就在這裡等著他。”只是不肯挪地方。馬氏雙雄走來,一拍肩膀道:“五哥,咱們上鬥場,跟他打個痛快。走走,咱們別在這裡。”
那肖國英守備拔出佩刀來,也被俞門弟子左夢雲攔住,低叫道:“九師叔,您快把刀收起來吧。我師孃教我託付您,她說胡五叔腿腳不得力,有殘疾的人肝火旺,動手太不釘對。他在氣頭上,別人攔不住,非得九叔才能哄住他。九叔,您快把五叔勸住了吧。”肖國英一時負怒,轉瞬便回過味來,笑了笑,點頭會意;插刀歸鞘,走到甬路邊,把胡跛子拖住,硬往鬥場扯。說道:“五哥,走!等一會咱哥倆挨個跟袁老二斗鬥。”當下胡、肖二友齊往廟前戲臺走去。
大殿上只剩下俞氏夫妻和智囊姜羽衝、鐵牌手胡孟剛幾人。對面也只剩下飛豹子和子母神梭武勝文跟那姓霍的、姓尹的。俞氏夫妻面面相覷,以目示意。丁雲秀見飛豹子,軒眉張目,氣焰咄咄逼人,分明有恃無恐,論年紀他已約六旬,看氣魄實在不可輕視,深恐自己的丈夫未必是他的敵手。
丁雲秀心中疑慮,乘著眾人紛紛外走,忙貼近俞劍平,低聲叩問:“鬧得這麼僵,怎麼辦?真個下場子,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俞劍平微籲一口氣道:“跟他對付著看,弄到哪裡,算哪裡。你只管放心,就勝不了,也未必敗。”俞夫人又看了飛豹子一眼,又看了俞劍平一眼;一個劍拔弩張,躍然欲動;一個凝神攝氣,坦然而待,正是難分軒輊。
丁雲秀雙眉微顰,乘著敵友多撤,舐了舐嘴唇,又叫了一聲:“袁二哥,我說……這當兒沒外人了,我再問問您。你真格的非跟劍平動手不可麼?到底劍平從哪一點上得罪了您?您可以說出來麼?他得罪了您,您就不能衝著小妹寬恕他一過麼?”說著衝飛豹子走來,面對面的凝視著飛豹子。(葉批:雖是廢話,亦在情理之中。)
飛豹子袁振武不由往後倒退,他實在怕這個師妹當面情求。他在丁門時,不但以掌門弟子代師授業,更替老師料理家務。前院有什麼事,用什麼東西,往往由袁振武到內宅接洽。他可以直入內室,面見師父、師母。有時不驚動師父、師母,就單找丁雲秀這個師妹。他可以說,眼看這個師妹從十一二歲長大,以至及笄之年。他和丁雲秀儼如胞兄弱妹一樣;師母待他更好,宛如母子似的。
有一年太極丁患病,飛豹子親侍湯藥,忙裡忙外;師母曾經感激落淚,對飛豹子說:“你師父老運不好,把個大兒子死了。往後你老師和我全指望你了。”說得飛豹子感激動情,也掉下淚來。後來俞劍平挾技投師,初來時還不怎樣。直等到太極丁續收徒弟越多,飛豹子代師傳藝,一時手重,把四弟子石振英打傷;太極丁當時看見,意很不悅。若沒有俞劍平比著,還不甚顯;偏偏俞劍平這人當時口訥臉熱,和藹可親,小師弟們全都喜歡找他,他居然很有人緣。他又很知自愛,極肯用功。這樣,漸漸獲得老師器重。
不幸後來師母死了,丁雲秀也大了,飛豹子在師門代傳技藝,代主家務,偶有幾件事,露出獨斷獨行、剛愎脾氣來,招得太極丁表面容讓,暗地心中不怡。日積月累,終有廢立之舉。廢立一舉所以激成,可以說多半起因於四弟子石振英。石振英跟飛豹子不和,兩人吵起架來;回頭石振英就辭師而去。別個同學也很有懼怕飛豹子甚於師父的。太極丁看到自己年已衰老,為了將來門戶計,到底一狠心,越次傳宗,立了俞劍平。
當時丁雲秀很替飛豹子抱委屈,勸過父親多次,又私自安慰過飛豹子。飛豹子對丁老師可說有怨,對俞劍平也可說有隙;獨對這師妹,卻不能道個不字。因為這師妹一向對待他比對兄妹還親。而現在,丁雲秀又來說話了,二哥二哥的叫著,面對面問他:“你不看同門,不看著劍平他,你難道不給小妹留點情面麼?”
飛豹子可以明譏俞劍平,可以軟逗胡、肖,獨對這個師妹,未免束手無計,張口無話。丁雲秀的妙齡倩影,在他腦中浮沉三十年,如今一旦抵面,縱然聲容已變,卻是舊情宛在。飛豹子不知怎麼好了。
飛豹子到底是有經驗的人,縱不能抵面招架,他就拿出了躲閃的招術;急急地一轉身,對子母神梭說:“怎麼樣,外面不是安排好了麼?咱們快看看去。”側著臉,眼望旁處,答對丁雲秀道:“師妹,我萬分對不住。我剛才說過了,這不是我搗亂,實在是我要跟俞師兄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