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借給?現在他們早擦著湖邊,走到遠下去了。這裡面曲折太多,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現時您宅中候信的那位俞某,我也早已慕名。若據小弟看,你我弟兄莫如全不得罪,全給他一個袖手不管。袖手旁觀固然不像話,可是水往平處端,也只有這一著。他們師兄弟鬧彆扭,教他們鬧去;咱們弟兄往後長著呢,犯不上淌爛泥。”
薛兆道:“這話怎麼講?他們鬧到咱們家門口了,咱們能夠裝聾作啞麼?”顧昭年道:“不裝聾作啞,又該如何?現在大兵又追上來了,已經驚動官面。我們就想為朋友私了結,也不能夠。”
薛兆道:“著哇,在下就是這個意思,官兵已經尋上來,我們趁機給他們私下一了,比較好進說辭,這是一。再說,我們能看著他們驚動官府,往盜案上問去麼?這事情已經鬧大,弄不好,官老爺嘴一歪,匪案就變成叛逆案子。真個的,你我弟兄還怕盜案牽連不成?倒是他們當事人,吃不住這麼大的罪名。我們為朋友,大事應該化小,小事化無。”
顧昭年嘆道:“老大哥心腸熱,你是不怕事了;可是大哥再想想,如今大兵雲集,我們怎給他們私了?”遂又將自己的意思密說了一番;薛兆聽了,也不覺面有難色。
顧昭年道:“您再想他們全是武林人物,腿腳很快,官兵沒來,他們早得信了;官兵一到,他們早走得沒影了。我們就想給兩家拉和,也碰不上頭。碰上頭,還怕官兵搗亂。所以小弟我勸大哥設法把鏢行勸勸,把他們對付走了,離開洪澤湖,他們愛上哪裡去,就上哪裡去,反而沒有咱弟兄的事了。”薛兆笑道:“老弟,你太滑了。”顧昭年笑道:“不滑,又該如何呢?”
兩人嘀咕了整個下晚,這才吃完飯告別。
薛兆一路細想,顧昭年大概是因官兵追來,不敢掩護飛豹子和武勝文了。自然,據他口氣來揣度,飛豹子、武勝文二人,此時必已遠走高飛。那麼,自己當真袖手,不給鏢客幫忙,傳出去恐教這裡人笑話自己滑。他暗想:“顧昭年有顧昭年的打算,我何必學他?他顧昭年已然宣言不管了;我自己倒可以出力幫鏢客一下。”
薛兆打好主意,迴轉碼頭,正要找俞、胡二鏢頭商量。那俞、胡諸人所邀的朋友,這幾天也逐漸都聚攏來;在寶應縣留守的人也都趕到,立刻人數增加,聲勢大振。就是官兵的底細,火雲莊被剿的情形,以及飛豹子逃竄的去向,經大家分頭緊搜密訪,也已獲得大概的線索。薛兆一回來,俞、胡、姜、童諸人立刻來見,面向薛兆借船借人。
薛兆道:“怎麼樣,實底已經訪出來了麼?”俞、胡道:“剛才聽鏢行朋友說,飛豹子一行已然離湖投北而去。我們打算立刻追趕。”
薛兆道:“你們可訪出詳細地名沒有?”俞、胡道:“還沒有,洪澤湖地方太大,我們不過只得著一點影子罷了。不知官兵也探出他們的去向沒有?”薛兆笑道:“大概沒有吧。他們正預備明天大舉搜湖盤岸。不過我倒從老顧口中,套出一點訊息來。真假難說,你們幾位斟酌。”
俞、胡二人忙道:“有訊息請說。”薛兆道:“聽顧昭年的口氣,子母神梭武勝文一行,大概真找他借船了。不過只借了兩隻船,恐怕是專給武勝文的家人用的。那個飛豹子和凌雲雙燕,他們早已連夜遁走,約摸方向,多半是逆流而上,奔宿遷徐州一帶去了。不知這話是真是假。可是窺探官軍的動靜,他們極力徵調船隻,打聽北路,恐怕也要往北搜。賊人的蹤跡,官軍大概也有耳聞。再說那個雄娘子凌雲燕,不正是在淮北盤據麼?”
俞劍平、胡孟剛聽了,面面相覷。想劫鏢大眾竟會逆流北上,實出情理之外。逆流逃走,腳程必慢。飛豹子、子母神梭全是老江湖,似不會作這樣拙算。可是他們也不會南下,因為官軍正打南來,並沒碰上。揣情度理,飛豹子應該往東西兩邊逃竄才是。可是據鏢行自己訪來的,和薛兆告知的訊息,豹黨竟真個逆流北上了。
俞、胡大眾,個個灰心喪氣。一方海州勒限催賠的信,一天比一天緊;而豹黨蹤跡得而復失。如今又驚動了官軍,辦事愈加掣肘。若教官軍捉住逃賊,起獲原贓,鏢客的臉面簡直到了沒法收拾的地步了。但是現在這丟臉的情形,已然擺在面前;胡孟剛尤其窘得要命,幾乎要自戕。
俞劍平提起精神來,一面勸慰胡孟剛,一面趕緊想辦法。他與智囊急急議定,即刻登程追趕。官軍既然徵調船隻,估量什九要走水路;鏢客便改走旱路。把鏢行群雄分為六撥三路,以前下卡子的人,也全撤回,改做後路。立刻按“山”字形,渡過洪澤湖,直往淮北追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