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淺的旱溝跨過去。四個人分從兩邊來到堡前。
喬茂緊行幾步,追上魏廉,低問道:“還往裡麼?”沒影兒魏廉悄答道:“幹什麼不?”
就在這工夫,陡聽見堡上垛口後有人大聲道:“寶貝蛋,來了麼?你小子倒真有料!”
喬茂吃了一驚,急仰面看。土圍土垛口後,突然走來一個人。這人面向裡,指手畫腳的,好像堡內正有人跟他說話。紫旋風閔成梁、鐵矛周季龍一點也不顧,一徑過了橋,才把腳步放緩,容得喬茂、魏廉趕到,就用眼神示意。喬茂略略的點了點頭。
紫旋風遂毫不猶疑,舉步當先,直入堡門。剛剛的捱到堡門口。突從裡面閃出三個人,短打扮,持木棒,攔路一站,把四人進路擋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紫旋風閔成梁卻步一看,這三個人個個精神剽悍,不帶一點莊稼漢氣象。紫旋風微然一笑道:“借光,我們要進去找一個人。”
三人中一位四十來歲的漢子,把兩眼一張,將閔、周、喬、魏四個人看了又看,道:“哦,你們是找人,我曉得了。”突然一板臉道:“你們找誰?”
紫旋風閔成梁道:“我們找一位老爺子,六十來歲,愛抽關東菸葉,手裡常拿一根旱菸袋,可是鐵桿的,勞您駕,有這麼一位沒有?”
那人一聽,“唔”的一聲,倏然變了臉色;身旁兩個同伴也不由提起木棒來。但是紫旋風昂然不顧,只看定那人的嘴,聽他回答。那人陡問道:“你找他幹什麼?”這一嗓子不像問話,簡直是嚷起來了。
紫旋風不動聲色,徐徐答道:“我們找他有點事情。我們是老主顧了,我們是承他老人家帶口信招來做活的。”那人道:“找你們做活?……真是人不可以貌相。看你不出,你們手底下還會做活?我們這裡也正找做活的哩,你們來了幾個?”
鐵矛周季龍忍不住邁了一步,插言道:“二哥,你別看我們這樣,手底下管保比別人強。拾掇個什麼,只要你點得出來,我們就做得出來。什麼十萬、二十萬的大活,擱在我們手裡,滿不算什麼。”說到這裡,周季龍滿臉上露出僨張的神氣。
紫旋風向周季龍瞬了一眼道:“別打岔,咱們打聽正格的要緊。我說二哥,費你心,這裡有這麼一位老者沒有?”
周季龍把眼一瞪道:“你忙什麼!人家不是問咱們來了幾個人麼?你瞧,人家向咱們打聽人數,不是沒有意思的,人家這是照顧你!你怎麼不懂?”轉臉向那人賠笑道:“二哥,我們來的人不多,就只七八十個,可是隻要有活,一招呼三百、二百,要多少有多少。”
那人眨了眨眼,冷笑道:“才七八十人麼?越多越好,可是不要吃材貨。”
那人身邊的兩個同伴,一個是細高挑,三十多歲;一個是二十一二的少年,生得粗眉環眼,面圓身矮。這圓面少年突然出了聲道:“相好的,你們眼下就來了四個人不是,你們是不是昨天才到李家集的?”
那個細高挑推了少年一把,眼望閔、周,指著魏廉、喬茂問道:“我說這兩小矮個,也是跟你們一塊來的?那個小腦袋怎麼看著很面熟?他難道手底下也有活麼?”
閔成梁冷笑道:“人不可貌相。”一拱手道:“我還是向你老打聽;到底你們貴處,有這麼一個使鐵煙桿的老者沒有?”那中年男子很鎮定的說道:“你打聽你們的老主顧,你可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紫旋風閔成梁故意搔頭道:“這位老者我們只知他姓鮑,名字可說不上。”
中年男子道:“你們算打聽著了,這撈魚堡真有這麼一位姓鮑的老爺子,生平打魚為業;可是他不常住在這裡,這位老爺子本來四海為家……”說著不言語了,兩眼盯著閔成梁。
閔成梁道:“這是怎麼說的?我們來得不巧了,可是他的家住在哪裡?你費心,領我們認認門,下趟我們來了好找他。我想鮑老爺子也許不嫌我們來找吧?”
那圓面少年立刻接聲道:“怎麼會嫌惡?人家還竭誠款待哪,就怕你們不肯去!”
中年男子道:“對了,告訴你,你們來得很巧。別看他常出門,今天可是正在家裡。他說跟人有邀會,他正候著哩!這時候你們去找他,別提多好啦。這位老爺子別看家稱二十萬的大財主,他可非常好交,也真疼苦人,像我們全都受過人家的好處。你們四個真的攬了他的活,那可是你們的造化。”說罷,桀桀的笑起來,回顧同伴說:“我說,咱們就把他們四個人領了去吧!”兩個同伴道:“怎麼不領去呢?人家大遠的尋來了,咱們難道連領個路都不肯,豈不教人笑掉大牙?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