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們自然先教別位將戴、宋二位送回鏢局,我們倆先隨老鏢頭到公所去。”程嶽不甘落後,也跟了去;遂由緝私營七八十名巡丁擁護著,來到鹽綱公所。公所門前,已有好些個官弁出入。舒鹽商下了轎車照樣客客氣氣,把胡鏢頭一個人讓進去。沈明誼和程嶽、金彪等人,全被阻在門外,連個存身等候的地方也沒有。
沈明誼嘆了口氣,遂引程嶽諸人,到斜對過一個小雜鋪門前,由金彪搬了條長凳,在外坐等。少時見一個官人,帶著四個差官模樣的人,匆匆從公所拉出五匹馬來,立刻扶鞍上馬,急馳而去。又過了一會,忽見海州官差押著一輛大車,來到鹽綱公所門前停住。又過了一會,見兩乘大轎從街南走來;到公所門前,止轎挑簾,轎中出來兩個人,袍套靴翎,職官模樣。前面那人,是個紫臉胖子,五十多歲年紀,白麵微麻,生得不多幾根鬍鬚。沈明誼、金彪久在海州,熟識各界人士,已看出後面那人便是鹽綱公所的綱總,姓廉叫廉繩武。隨後緝私營統帶趙金波,率著一個營弁也來了。
沈明誼對程嶽說道:“我看我們胡鏢頭這事,有些可慮。”黑鷹程嶽雖也保鏢有年,倚仗著他師父俞劍平的威名,從沒經過多大的風險,對沈明誼說道:“丟了鏢,設法找鏢。我們又有保單鋪保,人又沒走,怕什麼?”沈明誼搖頭道:“商鏢一賠了事。這是官課,又是二十萬,怎保沒事呢?”
兩人說著話,直候了快兩個時辰,忽然鹽綱公所正門大開,擁出許多官弁差役來。沈明誼、程嶽急忙站起來看,公所門口差役已提著馬鞭,驅逐閒人。沈、程二人偕同趟子手金彪,站在鋪門臺階上,往公所裡邊張望。只見人役簇擁處,鐵牌手胡孟剛胡老鏢頭,已由七八個官役,左右攙架,從公所出來。數十名巡丁持刀帶仗,在旁押護;一出門,便在大車前後,分排立好。沈明誼、程嶽、金彪一見這情形,心上突然亂跳。那胡孟剛雖還沒上刑具,卻已不能動轉,被眾人架胳臂擁上大車;然後將大車開走,由官役、巡丁押著。後面跟隨著兩乘轎,內中一乘便是舒鹽商;那緝私營張哨官,此時也騎馬跟隨在後。胡孟剛滿面愧喪,低頭上車。沈明誼、程嶽容得大車行近,叫了一聲:“老鏢頭!”胡孟剛抬頭尋看,悽然慘笑道:“我教人家給押起來了!……”只說得這一句話,旁邊官役已然阻止道:“胡鏢頭,咱們可都是朋友,你老別教我們為難。”
胡孟剛兩眼望著沈明誼、程嶽、金彪,把頭搖了搖。沈明誼、程嶽忙大聲說:“老鏢頭放心,外面一切,都有我們……”話未說完,早被人喝止道:“閒人站開!”沈明誼低頭看時,這吆喝他的,是個熟人,衝著沈明誼暗使眼色,口中低聲說道:“有話到州衙去說。”
☆、第04章 武弁懷嗔鏢師下獄,黑鷹赴訴劍客尋仇
鏢頭胡孟剛竟被蜂擁著送入州衙,押追鏢銀。鏢師沈明誼、程嶽倉促不遑別計,先教趟子手金彪,火速追到州衙,替胡孟剛打點一切,並摸探底細。
沈明誼本想在鹽綱公所,找一個管事的,探問一下。無奈此時綱總正和那緝私營統帶趙金波,商量失鏢事體,一切閒人概不接待,沈明誼竟被門房拒絕出來。二十萬鉅款一旦被劫,況又刃傷護鏢的官弁,這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所有文武官廳頭一天已得噩耗。鹽綱公所和緝私營,先期接到押鏢的舒鹽商和張哨官的急足秘信。秘信內說:
“……振通鏢局鏢師胡孟剛,押護鹽課,中途忽然無故改變路線,改走范公堤。職員等以范公堤並非赴江寧正路,且地極僻靜,又復繞遠;曾令仍循原道,免誤限期,而防意外。詎該鏢頭堅持私見,必欲改道;更謂責在保鏢,應擇穩路,若不聽其改途,遇變彼不任咎。職員等無可奈何,姑從其說。詎於行經范公堤途中,猝遇大幫匪徒,持刀行兇,攔路邀劫。緝私營兵護鏢者,雖有二十名,奈眾寡不敵,死傷累累。所有鹽款二十萬,竟被掃數劫走,並騾馱腳伕亦均裹去。似此狂逆,目無法紀已極!該鏢頭事先既無防範,事後更藉詞尋鏢,意圖他往。經職員及緝私營哨官張德功,嚴加監防;並調到巡丁四十名,中途監護,幸將該鏢頭絆回海州。該鏢頭此次奉諭押護官鏢,固執己見,無故改途,卒致遇匪失事;其中是否別有用意,抑或與匪暗有勾通,職員等未敢擅疑。唯該鏢頭既已承攬護鏢,一旦失事,自應查照保單,交官押追,嚴加比責,以重公帑……”云云。(葉批:此信頗有紹興師爺刀筆味。)
秘信語句非常嚴重。這便是舒鹽商和緝私營張哨官秘商的結果,把全副擔子都擲給胡孟剛了。至於胡孟剛身率鏢局人等,拚死命拒盜護鏢,以致一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