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劍平做事小心,又向店家打聽這包房子的是什麼人。店家說:“是開鏢局子的。”
俞、姜愕然道:“要是同行,咱們佔了人家預定的房間,那可太難堪了。”金文穆和馬氏雙雄道:“要是同行,更好勻了。店家,這定房是哪家鏢店?”
店家道:“人家是江寧府安平鏢店,鏢頭姓俞。”眾鏢客一齊驚奇道:“什麼?”店家重複道:“安平鏢局姓俞的達官包下的。”(葉批:妙妙!此一伏著,當真出人意表。)
姜羽衝望著十二金錢俞劍平,不由哈哈大笑道:“俞大哥,真有趣!這就叫做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店家,你來!我跟你打聽打聽……”把包房的是幾個人,和年貌、口音、來蹤去跡,多早晚才包下的,留下什麼話沒有,細細地向店家盤問了一番。店家說:“昨天晚半天才包下的。只來了兩個人,都是年輕的壯漢,全是遼東口音。氣派很衝的,交下二十兩銀子作定錢。在五天以內,不管他們用不用,決不準轉賃給別人。他們說:‘就是官面上要,也只管拒絕他……’”
十二金錢俞劍平捋著鬍鬚聽了,冷笑幾聲。忽然換了一種面色,對店家說:“既然也是鏢行,那更好了。我告訴你,你不用為難,我們是一家人。就是包房子的人來了,我們自己就跟他通融了。”對姜羽衝道:“我們也不必只勻西房了。索性連上房也暫借一兩天吧。”又盤問了一些話,起身出離櫃房。不想他們幾個老成的鏢頭還在這裡對付,幾個年輕的鏢客,九江阮佩韋、膠州李尚桐、泗水葉良棟、滁州時光庭等,已一擁而進,硬將上房門弄開,罵罵咧咧,招呼夥計牽牲口、打臉水、泡茶。人多勢眾,店家捏著鼻子照應,惴惴地好像大禍將臨似的。
這幾位老成的鏢客進入上房,馬氏雙雄道:“俞大哥,怎麼咱們一動一靜,都教賊人探聽出來了呢?莫非咱們身邊,竟有臥底的賊人不成?”金文穆道:“那可難說。”
姜羽衝道:“金三爺可別這麼想。這決不是從咱們自己人裡面走漏的訊息,乃是賊人從外面揣測出來的。咱們明目張膽地來找他們,他們就知道咱們的動靜,又算什麼?咱們還是先辦要緊的。”眼看著九股煙喬茂洗完了臉,喝完了茶,姜羽衝這才催促道:“我們頭一撥人和五輛車,怎麼現在還沒有露面?還有閔、魏、週三位,喬師傅你費心把他們找來吧。”
九股煙道:“他們三位就在西頭小巷一家小店裡,哪位陪我去一趟?”胡孟剛道:“你自己去,還不行麼?”九股煙道:“我自己去好麼?”
姜羽衝道:“多同兩個人去更好。好,我說歐師傅、阮師傅,你們二位陪喬爺去一趟。”
歐聯奎、阮佩韋立刻應諾,站起來要走。姜羽衝又向嶽俊超、馬氏雙雄、李尚桐舉手道:“嶽四爺、馬二哥、馬三哥、李師傅,你們四位多費心,出去尋一尋咱們那五輛車去。”奎金牛道:“這五輛車簡直太古怪了,十成八成要出錯。”馬氏雙雄道:“出不了錯,他們也許走錯了道,我哥倆去找找看。也許他們投在別家客棧了,正等咱們呢!這裡的地理,我們可不大熟。”
俞劍平道:“姜五哥,還是由喬師傅領頭,先找閔成梁三位,再找那五輛車。”胡孟剛道:“對,就做一次去很好,去兩三位也就夠了。”姜羽衝堅持多去些,並且教每人都別忘了帶兵刃;胡孟剛認為姜羽衝小心過分了。俞劍平道:“劫鏢的匪徒膽大妄為,什麼出圈的舉動都許施展出來,倒是小心點的好。”歐聯奎等依言帶上短兵刃。九股煙早不待叮嚀,把那把手叉子插在繃腿上;又催青年鏢客李尚桐、阮佩韋,也將兵刃帶上。然後兩撥人合為一撥,一同出離房店。
九股煙喬茂把馬連坡大草帽往下按了又按,連眉毛全都罩上了。出離店門,東張西望瞥了一眼,便低著頭急走。歐聯奎等緊緊跟著,從後說道:“喂,喬爺,慢點!天太熱,忙什麼?”九股煙回頭一扭嘴道:“快點吧!”像跑似的一直走到橫街,入了狹巷,方才放緩腳步。路北第七個門口,白灰短牆挑出一隻破笊籬,便是那座小店。九股煙回頭來,用手一指道:“到了。”五個人一齊跟來。馬氏雙雄皺眉道:“怎麼住這小店?也難為他們哥幾個了。”歐聯奎低言道:“強敵窺伺,少說話吧。”
九股煙湊到小店門前,往店粉牆上看了半晌,才對歐、馬等人說道:“還好,他們三位全沒有離店。”(葉批:說有便無。此乃作者故弄狡猾處,慣由反面下筆;閱者不可不知。)
李尚桐道:“喬師傅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出店?”九股煙笑了笑道:“法不傳六耳。”幾個鏢師一擁入店,櫃房內轉出一個夥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