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剌剌直追下去;卻扭轉頭,把手往後一擺道:“俞大哥,再見。”俞劍平站在門前,直望著兩人馬行已遠,轉彎看不見了,這才率領弟子,慢慢踱回宅內。
黑鷹程嶽騎著師父這匹駿馬,因為經年未騎,今日這馬陡發野性,一口氣直跑出三十多里,才稍微煞住。鐵牌手胡孟剛饒是加鞭緊趕,已被落後一里多地。胡孟剛唯恐兩人走岔了路,好容易從後趕到,遠遠招呼道:“程賢侄,再這麼跑,簡直要了我的老命了;咱們下來溜兩步吧!”程嶽勒住了馬,說道:“老叔,我也勒不住呀!”兩人翻身下馬,拭去頭上的汗;這才牽了牲口,慢慢走著,溜了二里多地。在途中野茶館,喝了一盞茶,然後才上馬拈行。這一回馬走得儘快,已不顯著吃累。渡過運糧河,走到巳牌時分,已到達海州。
胡孟剛的振通鏢局,就開設在南關內大街,距離城門不遠,路東便是。兩匹馬行近鏢局門前,被夥計看見,忙過來迎接。胡孟剛、程嶽一齊下馬,鏢局內又迎出好幾位來,齊道:“老鏢頭回來了。”胡孟剛問道:“沈師傅在鏢局麼?”夥計們道:“在呢,已報進去了。”夥計們忙把馬上拴的小包裹摘下來,隨後牽走馬,刷溜飲喂,自有人照料。胡孟剛向程嶽舉手道:“賢侄往裡請吧!”程嶽忙說:“老叔怎麼跟我客氣起來!”
兩人進了鏢局,裡面走出四位鏢師,向胡孟剛拱手道:“老鏢頭辛苦了!我們聽說陪著朋友來了,給我們引見引見。”胡孟剛道:“這是咱們請來幫忙助威的,這位就是江寧安平鏢局十二金錢俞老鏢頭的大弟子,姓程,官印名叫嶽字。”又向程嶽道:“這是我們鏢局的四位鏢師;這一位名叫喬茂,這位叫單拐戴永清,這位叫雙鞭宋海鵬,這位叫金槍沈明誼。”
這幾位鏢師中就屬沈鏢師相貌威武,年約四旬開外,黑黝黝一張臉膛,兩道劍眉,一雙虎目,嘴唇上微留短鬚;精神壯旺,體格雄偉。那喬鏢師卻生得極其難看,身高四尺,尖頭頂,瘦下頦,細眉鮮眼,站在那裡,恰當沈鏢師腋下。
程嶽聽胡孟剛逐個薦了姓名,忙抱拳見禮道:“久聞諸位老師傅大名了。”鏢師沈明誼含笑答道:“程少鏢頭過獎。令師徒名滿江南,久想拜望,不得機緣。今日幸會之至。”大家忙把程嶽讓進客廳。胡孟剛吩咐了一聲,立刻有一個夥計,把一個鏢旗架子擺在桌上。程嶽解下金錢鏢旗,插在架內;然後淨面吃茶。胡孟剛忙著擺酒接風。
次日,胡孟剛親赴鹽綱公所報到,定規走鏢日期;並說明為防路上有險,已邀出從前安平鏢局,相助護鏢。鹽綱聽了甚喜,對胡孟剛說:“只要把鹽課平穩解到,我們另送俞鏢頭一千兩銀子。”
這二十萬鹽課,滿是裝好了銀鞘的元寶。每鞘五百兩,共是四百個。胡孟剛算計著,須裝五十個騾馱子,較比尋常加重了一倍。平常每一個騾馱子,只馱四個銀鞘,合兩千兩,一百二十五斤。這次胡孟剛恐怕裝一百個騾馱子,自己人少,照顧不來;所以寧願多花腳力,挑選健騾;一匹騾子要裝八鞘,合四千兩,重二百五十斤,連鞘皮算,不下三百斤。
胡孟剛不敢延誤,急找騾馱行,講定腳力,訂明第二日由鹽綱公所起鏢。胡孟剛趕忙又找鐵槍趙化龍,借了二十名精壯的夥計。因自己鏢局雖有四十多名夥計,也須挑選挑選,並且也不能全數帶走。胡孟剛當日就把這二十名夥計請過來,又派人到本街恩源樓回教飯館,定了十二桌酒席。又到櫃房,教管帳的先生,將這每天的打尖住店,一切挑費,往來該備多少盤川,統統算好了,打點出來。胡孟剛這才到客廳,向四位鏢師及程嶽,說明了自己安排的情形,大家稱是。程嶽因道:“老叔太辛苦了!等到把這號鏢保下來,名利雙收,足夠痛痛快快過節的了。”
胡孟剛吃著茶,還沒答話,那個其貌不揚的鏢師喬茂插口道:“五月節麼,不易痛快吧?這趟買賣,據我看是蜜裡紅礬,甜倒是甜……”一語未了,那沈明誼鏢師瞪眼道:“又來了!你明知道明天起鏢,今天先說破話。”(葉批:喬茂為本書穿針引線人物,言動無不妙絕!宮注:喬茂,是白羽塑造小丑形象較成功的,葉洪生在後邊還有若干眉批。)
喬茂把一雙鮮眼翻了翻,說道:“沈爺,怎麼我說出話來,就是破話?難道我的話假麼?人要是不得時,喝口涼水還磣牙。”胡孟剛眉頭一皺,又含笑說道:“沈師傅,你別理他,他原是說一句好話,後悔半年的。”
這喬茂,原是北省一個積案如山的遊賊,專做黑道上的生涯。看他生得貌陋;卻最擅長輕功提縱術,高牆峻宇,超越如飛,真有夜走千家盜百戶之能;只是別的功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