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大寬轉,緊往遠處繞。由一片荒草地繞過去,慢慢的曲折趨奔苦水鋪。又特意找到一處高崗,登高向荒堡那邊眺望;相隔太遠,林木掩映,當然什麼也看不著。
九股煙此時的心情,恨不得拔起腿來,立刻返回寶應縣。但他想紫旋風等既然吉凶不明,回去之後,自己可對俞、胡撒什麼謊呢?要說紫旋風栽在荒堡了,萬一他們三人平安回去,豈不又受他們誹笑?抓耳搔腮想了一陣,還是進苦水鋪,到店房內,先看一看好。
卻喜此時野外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田地上,大路邊,往來的農夫行人越來越多,九股煙加倍小心,把百寶囊中帶著的薑黃拿出來,往臉上一塗,化妝好了,這才又往前走。只走出不多遠,忽聞迎面快馬賓士。抬頭一望,又是兩匹紫騮馬,抹著苦水鋪鎮外,如飛的由南往前兜過來。
九股煙一哆嗦,回頭四顧,旁邊有一葦坑,急忙鑽了進去。這兩匹馬好像不為找九股煙,剛繞到北面,霍地又兜轉馬頭,直穿入苦水鋪去了。過了半晌,九股煙從葦地鑽出來,只是吐舌。剛走了半段路,兩匹馬忽又從苦水鋪奔出來,緊緊加鞭,直向古堡那邊奔去。九股煙出了一身熱汗,心說:“我的娘,一步比一步緊了!”
九股煙只是皺眉,搔著頭;提著那小包裹,左思右想,一步一看的,由巳牌直走到近午時,才離開青紗帳。乍著膽子,摸到苦水鋪鎮口。賊人如此張狂,九股煙很怕他們青天白日,硬來綁票。卻不想他一直走入苦水鋪鎮甸內,從小巷又鑽入大街,只遇見幾個打魚的人。
這苦水鋪依然熙熙攘攘,不帶一點異樣,倒又是九股煙多疑了。可是九股煙仍然不敢冒失,進了苦水鋪,竟不敢入店,盡在大街上徘徊了一遭。忽然找到一家山貨店,買了一頂大草帽,頂在頭上,腦袋小,草帽大,幾乎罩到眼睛上。
喬茂自己想著:這也很好,本來為的是遮人眼目,低著頭走,在帽子底下找人,人家認不出自己來了;但是他走在路上,人們直拿眼看他,倒看得他發毛。不由得自己打量自己,是不是身上有可疑的地方?他卻不知道自己臉上抹的薑黃,並不很勻,成了鬼臉了,人們自然要看他一眼。
喬茂心中嘀咕,把大草帽扣了一扣,把大衫又扯了一扯,這才來到集賢棧前;不由腳步趑趄起來:“進去好呢?不進去好呢?”這店一定有臥底的賊人,雖已改了裝,他還怕賊人認出來。在店門口一打晃,他主意還沒打定,店夥卻從門道走了出來,道:“客人是住店哪,是找人呀?”
喬茂乍吃一驚,卻又暗暗歡喜;這個店夥居然沒認出自己來。喬茂把眼看著地,變著嗓音說道:“我找人。”店夥道:“你找哪位?”
喬茂道:“七號屋裡住著四個做活的,有一個姓梁的,還有一個姓龍的,姓趙的……”那店夥“哦”的一聲,頓時把喬茂打量起來,道:“你找他們什麼事?”
喬茂忙道:“我找他們沒什麼事。……我跟你打聽打聽,你費心,進去看看,他們在屋沒有?我找他們只打聽一點閒事。”店夥帶著驚詫的神色道:“你老貴姓?跟那四位客人是怎麼個交情?”
九股煙忙道:“我不認識他們,我是他們找來做活的。費您心,把那位姓龍的叫出來。”
店夥依然上眼下眼打量喬茂,還是不答話,反而盤問喬茂。喬茂這時明白了一半,竟突然直問道:“到底他們四個人在屋沒有?你領我進去找找。”
店夥道:“您先等等,我向櫃房問問去。”店夥便留住喬茂,往櫃房裡讓。
喬茂只往後退,道:“這裡沒有,我往別處找去了。”店夥越發猜疑,忙說:“你老別走,這幾位客人倒有,從昨天就出去了。您進來,等他們一會。”
九股煙心下恍然,立刻變了一種腔口道:“掌櫃的,你別拿我當扛活的。我告訴你,我找的就是他們四個人。這裡頭很有沉重,你大概也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四個人是幹什麼的。相好的,放亮了眼珠子,這四個人既然落在你們店裡,你們多留點神。你等著,我找我們頭兒去。”說罷,翻身就走。把店小二倒唬得丈六羅漢,摸不著頭腦,急忙溜到內院去了。
九股煙撤出身來,急急走出兩三步,回頭一看,店小二竟沒有暗盯他。他就急急的往鎮外走;一面走,一面心中猜想道:“是了,三個冤家蛋一鍋煮,都掉在人家手心裡了。我是趁早回寶應縣。我的姥姥,好險呀!多虧了我隨機應變,弄不好,這個集賢棧就得找我要人,我喬老二沒白吃三十八年人飯!”自己慶幸著,低頭急走。
忽然看見一雙雙臉皂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