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上前略微叉了叉手,昂然道:“涇原路第三將將官曲端,不知各位捧日軍的將士來我營有何見教?”
徐方昌舉起馬鞭,哂笑道:“敢情剛才我的話都白說了,你的手下連個話都傳不清楚嗎?”
他語氣一變,向東南方向略一拱手,鄭重地道:“吏員徐方昌奉高俅高太尉鈞旨,前來你將捉拿殿前司逃兵王進,他現在化名王禮佛,在你軍中任九部部將之職。這是殿前司追捕文書,請將官過目。”
他一擺手,身後一名小吏翻身下馬,將一封文書雙手呈上。
曲端接過文書,貼在眼前看了一眼,陰沉著臉道:“這位徐相公,恕難從命。案有輕重緩急,這王禮佛不服管教,丟失軍械,縱容下屬逃逸,現被關入牢中受審。待這樁案子審清楚後,再將他交由相公處置。”
徐方昌傲然一笑,道:“敢問曲將官,你這案子什麼時候能審完?今日?明日?還是後日?!太尉相公還著急等著我帶人回去回話,你讓我在這等你一年半載嗎?”
“那就請徐相公先回京覆命,待這邊事了,曲某自當親自押送王犯赴京。”曲端神情堅定,寸步不讓。
徐方昌心道:“那日信上說,王進與第三將將官曲端私交甚篤,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什麼有罪待審?分明是找藉口庇護。官場上這些伎倆我徐某還不清楚嗎?無非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而已。推來推去、拖來拖去,很多事情就可以整黃了。
哼!我就不信,堂堂高太尉要的人,還有人敢不給!”
他冷哼一聲,翻身下馬,走到曲端面前,低聲道:“曲將官恐怕還不知道箇中厲害。這王進身上的罪責不僅僅是逃遁一事,而且涉嫌刺殺高太尉之子!”
說完,他拍拍曲端的肩,譏誚地笑道:“怎樣?案有輕重緩急,曲將官這下該放人了吧?”
話已至此,曲端心中又驚又怒,看眼前這人和其身後軍士的聲勢打扮,看其所呈的文書,必定屬實無疑。
“為什麼?!為什麼王禮佛投軍數年無事,偏偏在他被關押入獄,做為誘餌設伏之際被翻舊賬?!
背後有沒有可能是程風在搗鬼?不可能!他一小小程風怎麼可能調動得了高太尉為他辦事?難道老天爺無眼,真不給自己復仇的機會?!
不行!絕對不行!把王禮佛放走,上哪裡去抓程風去?!絕對不能將王禮佛拱手讓出!
天高皇帝遠!第三將的營中我曲端說得算,任你天王老子來也沒用!”
他橫下心來,惡狠狠地道:“既然王禮佛負罪甚多,先將他在第三將犯下的罪行了解了。否則!他被押走,我上哪去懲治他去?”
徐方昌怔了怔,沒想到原本認為手到擒來的差使竟然成了個燙手山芋,誰承想碰見了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將官?完全不按規矩出牌嘛!
即便你西軍自成體系,但好歹也是大宋的兵啊,怎麼連殿帥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裡呢?!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曲端一耍賴,他倒是沒轍了,心中一陣惶急,頓時額頭大汗直冒。
這隊捧日馬軍由一名姓關的副部將帶隊,他見徐方昌吃了癟,心中不忿。
捧日軍是上四軍之首,也是殿前司最緊要的一支馬軍,其地位在大宋全軍之中獨佔鰲頭,平日裡在京師裡也都是橫著走,出來辦這個小差事那是殺雞用牛刀。
沒想到今日在西軍營裡被人拒之門外,差使也沒法交差,他關汝英什麼時候吃過這等虧?!
況且,這趟差使事關高衙內,背後有高太尉撐腰,鬧到樞密院去,他也不怕輸了官司。
多賣些力氣,把差使辦順當了,得太尉另眼相看,說不得策勳一轉,也不枉跑關陝一趟。
關部將拿定主意,提馬上前,一聲如雷暴喝:“直娘賊!捧日軍辦差,無往不利!今日怎碰上你這不識好歹的廝?!
貘眼漢!速速開啟鳥營!腦揪這廝出來跟俺們走!你交他出來,佛眼相看;若還不肯交人,引老爺性發,放一把鳥火,把你這些破家當都燒做白地!”
宋代將熊貓稱之為貘,他罵曲端貘眼漢也就是熊貓眼的意思。
關汝英不提這個也罷,一提到這個便觸及到曲端的憋屈事,引得他心中火起。
當日他的眼睛被火藥罐炸傷,除了視力受損外,眼皮上下藥渣、瓷末入肉,取之不出,全是黢黑一片。白臉黑眼,看起來頗為滑稽。
沒了一雙好眼睛,他沒法提刀向前、衝鋒陷陣,就連多年苦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