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隱瞞。這有著不少前車之鑑,才使這主薄不敢說謊。
現在聽了這話,主薄苦笑:“是,但終是沒有死硬定死,而且最近地價漲了,四六租就換人種田……”
“主佃不和,有鬧出人命的嗎?”
主薄恭謹一躬:“有,年年有,但不多,三七的租子本來高些。但佃戶也不能踢翻了酒席,打傷了佃主,所以拿下吃幾天官司拘拘束束。”
還要住下說,王存業擺手止住他,說著:“我明白了!”
說完,王存業起身慢慢踱步,望了望外面雨,良久嘆一聲,說:“這是你份內事,你繼續辦著。不過三成人佔了七成地,六成人變成了佃戶,一成人佔二成地算是溫飽人家,租子三七分又貴了些,容易出事。”
主薄秦廂應著,又說著:“真人,內陸有的有二八租呢。而且這裡是仙島,遇到大災官府和道宮都有著撫卹,不至於餓死。”
“並且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三十年前劉真人分地,人人戶戶地都一樣,到現在又是這樣了,這世道就是有身體好壞,秉性薄厚,禍福不均,更加不要說勤懶不一,分了地也很快就有貧富,到時還是買賣田地……”
“劉真人分地?你說說。”王存業打斷了他的話。
主薄秦廂聽了這話,臉色變得有點蒼白,期期艾艾說著:“回真人,具體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聽說劉真人也覺得土地兼併太厲害,而且地主租子收的太多,就嚴令分了地,還有著不少血風腥雨……”
“後來劉真人呢?”
“據說不久前就羽化了。”說到這裡,秦廂就住了。。
“那後來又改回來了沒有?”
“沒有,真人分了地,只有認了,沒有改過來,不過到現在,還是這樣了。”主薄秦廂定了定神說著。
王存業說著:“這事就這樣了,你辦的沒有錯,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秦廂暗恨自己多嘴,怕是又來一次均田地,聽見沒有錯,才放鬆下來,退了出去。
定了定神,王存業吩咐上菜,上了條海魚、紫菜湯、螃蟹,就舉杯慢慢飲著,這時沉下心去,卻在尋找著有關記載。
話說道卷一萬,裡面自然有記錄,只是這樣多的事,還必須檢索才能獲得。
記載片刻就找到了,劉真人卻是成字輩,道號成昆,辦了這件事,分了田地,地主和官員紛紛上告,道宮卻冷眼旁觀。
看到這裡,王存業幾杯酒連著下肚,心中很是震驚,更是若有所思,不過轉眼,定住了神,再繼續看了下去。
劉真人卻是殺了些人,才把這事推行下去,道宮也沒有改變這政策,只是沒有三十年,只是十五年,土地就基本上又歸到地主手中,一切恢復原來樣子。
到了二十年,成昆真人羽化。
王存業喝著酒,目光盯著遠處,事情明白了,這裡就是實驗田,三百年來無數真人都實驗了千百次。
道門是神是仙,度量卻遠比政權大,改了土地,不過是傷了些地主,殃及了些門中真人的遠親罷了,卻不會影響道門秩序和利益。
因此劉真人可以這樣幹,但同樣,必須接受這事的結果,這事既靠著殺人和剝奪來進行,又沒有解決問題,那自然就是羽化的結果。
自己要幹些事,哪怕是倒行逆施,怕也不會有人〖真〗實幹涉,但一旦結果不佳,清算起來……
王存業想到這裡就打了個寒顫,對自己按兵不動更是暗暗慶幸,原本閱讀萬卷時,覺得這時代這些道門治政自是落後,沒有細看,這時聽了這話,才覺得大有意思,繼續閱讀著有關記載。
片刻,神情越下冷峻。
“這裡是仙神世界啊!”
仙神世界,道人和神靈切實的顯聖,有著超越性力量,自可無懼凡人的一切反抗,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器量遠遠大於時代。
大不了撥亂反正重新來過——不依靠世俗政權的仙人和神靈,自有著這個力量底氣。
王存業默默想著,記錄中大部分都不超過時代,但總有些人靈光一閃超出,不但是分地,連商業也有人搞過,唯一幸慶的是零星居多,不成體系,終不可能系統的超出時代。
難怪成謹真人勸告,要是沒有把握,就無為而治,雖不可能增長道門氣數,卻也不會獲罪。
王存業敲著桌子,若有所思,眼裡漸漸露出寒光。
這一小塊縣治,卻是較量著彼此的格局和見識,也是為道門貢獻氣數的多寡!
“嘿嘿,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