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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已在地委常務副書記的位子上呆了兩年。整個雅安地區和華光市的經濟似乎不斷生著令人眩目的變化。儘管他與一把手楊旭的關係始終不太協調,各縣市和地直單位的頭頭腦腦,依舊對他保持著應有的尊重。似乎認為他總有接班當一把手的一天。就在這個平平淡淡的時候,多事的華光突然生了一件驚動地的大事。
那一日,狄小毛正在一個縣檢查基層組織建設。當了兩年副職,他已深深懂得了一點,這就是不惹事、不生事、不辦事,既然楊旭已當了六七年書記,據說又很快要當副省長甚至省委副書記了,在整個雅安地區可以說權傾一時、無人敢於置喙,他這個副手就再也不必討什麼嫌,一味地裝聾作啞好了。
所以,只要一有時間,他就向地委提出要下鄉,要檢查工作,然後坐著小車一溜煙來到一個縣一個鄉。基層的同志拿著厚厚的材料要彙報工作,他連忙擺擺手:材料不要念,我總還認得幾個字,回去看吧,今兒咱們主要是喝酒,別的嘛——免談!
於是一瓶瓶烈性的老白汾酒拿了上來,直喝得面紅耳赤、酩酊大醉,陪餐的都東倒西歪站不住了,狄小毛依舊十分清醒,哈哈大笑著回房間休息。這時,他往往會想起大學剛畢業時在細腰公社大醉時的情景,真奇怪那時天空那樣幽遠,星星也那麼繁密,現在卻總是灰濛濛茫蒼蒼什麼也看不清,是不是連星星都逃避了?幾位縣委領導又湧進他的房間,要陪著他打撲克。
狄小毛興味索然卻不願駁他們的面子。山區小縣沒有多少娛樂,有的全縣連一個正規點的舞廳都沒有,電視一共才兩個頻道,還常常收不到。況且這種上下級之間的娛樂,特別利於聯絡感情,瞭解到真實情況。
他便說:我知道打撲克你們是要帶點刺激的。我沒錢,我是個例外,輸贏都與我無關,怎麼樣?大家齊聲說好,便一圈一圈打起來。雖說一個回合只是百十塊錢,幾個小時下來卻也有幾千元的進出了。
劉青到縣裡任職已經兩年了,當時的職務是縣長,還長的一副娃娃相,一邊牌一邊氣呼呼地說:現在的基層工作簡直沒法做。地委也不知怎麼搞的,盡下些過頭指標,什麼經濟都要上新臺階,鄉鎮企業一年要增長4o(百分號),像咱們這山區縣,到哪裡去找那麼多鄉鎮企業呢?
狄小毛嘿嘿地笑著:你看你看,說的不談工作,怎麼又犯規了?再說別的縣市都能完成,你這兒怎麼就完不成?
哼,這我還不清楚,誰敢吹會吹誰就能完成,就能得獎金!我調查過,有的鄉一個企業也沒有,就敢報幾百萬的產值。你知道他們怎麼算的?老百姓養一隻雞,他就算了,一隻雞一年能下多少蛋,又能孵幾隻雞,一斤蛋又能賣多少錢。其實老百姓把這隻雞早殺得吃了。這種數字遊戲再搞下去,非倒大黴不可。
既然如此,那你就向上反映呀。
我反映給誰呢?楊書記這幾年越來越聽不進這些話了,有一次彙報,我剛講了兩句,就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嚇得我再也不敢說一個字了。
一提到楊旭,狄小毛便正色起來。這些人既然敢當著他的面罵楊旭,誰知道又會在楊旭面前怎麼說他。況且劉青又給楊旭當過多年秘書,這番憤慨的可信度就更值得懷疑,立刻嚴肅地說:據我所知,這也不是地委定的,所有指標都是省鄉鎮局下達的。
………【去輕鬆輕鬆】………
233。去輕鬆輕鬆
劉青立刻又說:提起省鄉鎮局就更不像話了。也不僅鄉鎮局,省裡許多部門每年都下撥那麼多資金,我去跑了幾次,土特產也送了不少,誰知一分錢也沒撥下來。後來我才瞭解到,他們把資金撥到別的地區,居然張口就要十分之一的回扣,明說是解決機關辦公經費,誰知道都幹什麼了。聽說光華光的那個大戶米良田,已先後從省里弄到近千萬元資金,就按十分之一算,這些地方就撈了一百多萬。像咱這裡,嚇死我也不敢拿上1oo多萬去送人呀……
狄小毛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所以呀,你還是要不斷地解放思想,更新觀念嘛!
看他這樣子,劉青似乎也消了氣,只好點頭說:那倒也是,只怨咱自己沒膽量吧!你看看人家張謙之,現在已經是省鄉鎮局局長了,而且人家的命也那麼好,一當局長又趕上鄉鎮局升格,順水推舟就弄了個正廳級,現在的級別比你還高呢……不說了不說了,時候不早了,姬書記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說罷把牌一攤,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
望著劉青領著幾個部下,搖搖晃晃地走下樓去,狄小毛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