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直到走進紫極宮見到貴妃娘娘,她也不曾回過頭去。
西北風一日緊似一日,天空漸漸蒼白黯淡。
冬天來臨了。
幾場鵝毛大雪一下,天地間頓時銀妝素裹,舉目無垠。
隆福宮的書房,厚厚的軟簾下著,一隻大火盆裡木炭燒得通紅,正嗶叭作響。桌几上一盆蘭草長勢葳莛。
晏之臨坐在輪椅中。他穿著家常便服,正反覆端詳一隻竹製筆筒。鬱竹側坐在他身邊的軟榻之上。
“這是用單根的羅漢竹挖空所制,洗石齋的掌櫃說,這般粗的竹長了起碼有百年啦!”鬱竹說著,屈指一彈,筆筒聲如罄石。
鬱竹繼續道:“這種半邊羅漢竹質地最為堅硬,能在上面寫字刻書,已是十分不易,若要成就這樣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畫,那真是嘔心瀝血呢。洗石齋的掌櫃原本不肯賣它,說是當鎮店之寶的。我在那裡泡了好幾天,他被磨得實在沒辦法,這才賣與了我。”
晏之臨連聲讚歎,最後珍而重之地將其置於書案上。這竹製筆筒造型厚重質樸,別有一番氣象,正是他之所喜。
兩人繼續品頭論足了一番,又說了會閒話,晏之臨忽道:
“鬱竹,我也有一樣東西送給你。”說著,他扳過輪椅後退些,從書架上取下一隻紫檀木盒子。
他將盒子擱在膝蓋上,開啟盒蓋,將手伸進去,隨即托出一塊玉佩來。他拾起玉佩頂端的錦絡。
玉佩在空中搖擺不定,氤氳生輝。
“鬱竹,你過來。”他道。
鬱竹依言走到跟前。
玉佩如鵝卵大小,用白玉雕就,玉質潤澤光滑,白得無瑕;雙鳳首尾相銜盤旋其上;雕工生動細緻,飛鳳呼之欲出。
鬱竹出身大家,一望便知這玉佩非同凡品,必定貴重之極。
晏之臨低頭將玉佩仔仔細細地系在她珠灰色宮絛的結綴上。
玉佩貼著銀紅的襦裙垂下來。
鬱竹走兩步路。
玉佩和其他飾物碰擊,叮噹作響。
晏之臨微微一笑,輕道: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宮羽,趨以採齊,行以肆夏,周還中規.折還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
鬱竹笑道:“王爺要鬱竹做君子麼?”
晏之臨淡笑道:“你自然做不得君子,不過淑女也還做得,有這玉佩壓住裙幅,走起路來果然儀態萬千,平添幾分氣度。“
鬱竹“撲哧“樂了,“鬱竹走路便走路,要甚麼‘儀態萬千’?王爺今日說話可是透著古怪。”
晏之臨轉頭望了望窗外,道:“再過幾天就是除夕,除夕一過,你就滿十七了,對不對?”
“是,”鬱竹點頭,“不過,十七又如何?”
“呵――”晏之臨微笑道:“到了明年,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啦!”
“哦?”
鬱竹輕輕皺眉。她雖然聰明,但晏之臨這句話,她卻不太明白。
這時,窗下傳來一陣“撲稜稜”的聲響,接著,便有人嚷道:
“美人兒!美人兒!”
兩人均是嚇了一跳。
鬱竹立刻醒悟過來。她走到窗邊,對著木架上的鸚鵡就是輕輕一掌,笑道:
“大爺!你又胡言亂語!上次闖的禍還嫌不夠大麼?”
這隻綽號“大爺”的金剛鸚鵡白白捱了一巴掌,卻又不敢發作。它脖子一縮一縮,喉嚨裡咕咕噥噥,斜著腦袋瞅著鬱竹,眼神無比哀怨。
晏之臨坐在原處,嘴角含笑,看著那個快滿十七的女孩逗弄木架上的鳥兒。她秀髮披背,背影修長俏麗,那塊雙鳳白玉佩垂在身側,發出幽幽的光芒。
與此同時,宮中另一處。
晏之原倚靠在他舒適的老花梨木扶手椅裡,長長雙腿伸直,交疊,擱在跟前的小錦墩上。他一手支頤,一手託著只白釉小茶盞,雙目瞅著窗外積滿白雪的院牆,一言不發。
過得一會,張帷掀簾而進。他走到晏之原面前,單膝跪倒,道:
“主子爺!”
晏之原仍舊望著窗外,只隨意揮了揮手,道“起來罷。”
張帷應一聲,站起來,侍立在晏之原身邊。
“最近,那邊都沒甚麼動靜。”晏之原輕啜茶水,懶洋洋道。
張帷躬身道:“可不是!這些天那邊的氣焰委實低了好些。昨天還有弟兄跟屬下嘀咕,說是那邊的主子原先見了咱們,總是吆五喝六的,如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