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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是啊,奇怪,這丫頭平時認不得人的。”方笙媽也很奇怪,她剛才沒喊名字就是沒認出面前是顧明璋還是顧明瑜。

顧明璋和哥哥顧明瑜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

顧明璋沒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問道:“囡囡的氣色不大好,生什麼病?”

“也不是大毛病,就是怕冷的很……”說到方笙的病,方笙媽開啟了話匣子。

方笙從出生起就極怕冷,人家穿短袖衫滿頭汗時她是長衫長褲,人家長衫長褲時她是毛衣,起床後衣服稍微穿得慢些就會發燒,一發燒一準就喉嚨疼,整個人蔫蔫沒精打采像酸菜葉子。

“這丫頭窮人命富貴身嬌貴的很,喝的中藥都比吃的飯多,屁股都是針眼硬繃繃的沒地方下針,打太多針了肌肉硬繃著,有時走路都瘸著……”方笙媽說了很多,眼眶有些發紅,半晌,猛然發覺自己太哆嗦了,尷尬地一下合上口。

“可能是體質問題吧。”顧明璋倒是沒有不耐煩,微笑著看了方笙一眼說:“也許不要喝藥打針多增加點營養就好了,我聽說,紅糖煮雞蛋吃能提高身體免疫力。”

“謝謝二表哥。”方笙睫毛眨呀眨看顧明璋,她怕死了喝藥打針了。

顧明璋又一次笑了,雲開日出的燦爛笑容。

那笑容將冬日粘人的寒冷融化,輕煙薄霧化成蝴蝶,翩翩欲飛。

方笙覺得顧明璋很愛笑,笑容真好看。

後來她離開長山鄉下來到g市顧家卻發現,顧明璋一點不愛笑,除了禮節性的笑容,在人前他基本上沒笑過。

方家和顧家並不親近,方笙的姑媽是顧明璋父親的童養媳,在顧家長到十五歲未及圓房就死了,顧明璋父親娶了他母親後,依農村人的習俗帶著新人到方家走孃家認下這樁接面親。

顧明璋的母親還算念舊,逢年過節經常到方家走動,及至他母親在他八歲時去世,他父親另娶了一個城裡女人,兩家就斷了往來。

暑假顧明瑜到方家來是為了方笙家屋旁的老桑樹。

城裡沒什麼好玩的,他放暑假回鄉跟小夥伴鼓搗養蠶需要桑葉。

方笙奇怪母親和顧明璋怎麼認識,方笙媽說:“暑假阿瑜和阿璋一起來的長山。”

那天怎麼沒見到顧明璋呢?方笙為少看顧明璋一眼覺得遺憾。

方笙不喜歡顧明瑜。

那天顧明瑜到她家時視線落在她家餐桌上,當時她家的八仙餐桌上只有一盤鹹菜,她媽媽說:“家裡窮,沒肉沒好菜就只有鹹菜葉子吃。”

“鹹菜葉子多好吃啊。”顧明瑜伸手指拈起鹹菜葉丟進嘴巴,末了,還意猶未盡咂嘴。

方笙覺得顧明瑜是在無聲地打她媽臉,批判她媽身在福中不知福。

後來方笙到了顧家,三餐大魚大肉,吃得膩得要吐懷念起家中的鹹菜葉子,隱隱明白當時顧明瑜那句話沒有任何負面含義,可對顧明瑜的惡感卻無法改變。

方笙媽牢記住顧明璋的話,那天后就沒再帶方笙外出求醫,家裡稀罕的雞蛋不再拿集市上賣錢,口糧裡省了又省,攢的那幾毛錢買了紅糖,孜孜不倦煮紅糖水雞蛋給方笙吃。

熱騰騰的紅糖水,白玉一樣光滑的剝殼雞蛋,吃完了,額頭溼漉漉的汗水,周身通暢神清氣爽。

方笙仍然畏寒,不過發燒喉嚨痛的時間大大減少了。

方笙十二歲了,小升初,成績優異。

農村女孩小學沒讀完的都不少,方笙能唸完小學算不錯了,要不要給她上中學方爸和方媽吵了起來。

在村裡小學當民辦教師的方媽主張讓女兒上中學。

“讓囡囡讀完初中考衛校,咱倆辛苦幾年,她就不用跟咱們一樣的命運呆農村受苦了。”

“哪裡來的錢?課本要錢,學費要錢,小學有你在學校裡免了學費,中學可沒有,下面兩個小子跟著也要上中學了,培養了她就沒錢供兩個小的了。”方爸反對,閨女嫁人容易,兒子若是沒出息,要娶媳婦可難了。

昏暗的油燈晦暗不明,玻璃燈罩燻得黑烏烏,方笙媽摘了下來,拿過一塊抹布,拭了又拭,那抹汙黑頑強不退,淚水滴下,溼了抹布,汙黑漸漸消失,再插回油燈時,屋裡分明瞭許多,蛾子蚊子看到光亮飛撲過來,在周圍繞飛了幾圈,抵擋不了命運的安排,終於還是一頭栽了進去。

方笙被送進鎮上的竹器廠。

小小的大棚廠房,工人很多,擠得要命,很悶熱,有一股餿味,像沒清洗的豬圈發出來的味道,細細的篾片專跟方笙作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