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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借嫁妝

院子裡,沉甸甸的青石板下,有一粒種子艱難地伸展出雙臂,掙扎著冒出脆弱的嫩芽。

連婆子搬了一個杌子,守在月亮門跟前,悠閒地磕著瓜子,看守著姐妹二人。

小丫頭青橘忿忿不平地從廚房裡端來一碗熱水滾開的剩飯,清亮的可以照見夏安然暗自垂淚的紅腫眸子。

夏安生佯作若無其事:“好香,果真是餓了吃糠甜如蜜。”

夏安然低低地抽噎,充滿自責:“是姐姐沒用,拖累你受這委屈與苦楚,若是母親還在......”

院子裡響起細碎而雜『亂』的腳步聲。

“連家媳『婦』,聽說二小姐醒了?”

是薛氏高揚而又刻薄的嗓門。

正在愣怔著的安然忙不迭地放下手裡的碗,站起身來。

連婆子唯唯諾諾地應著,一溜小跑,奉迎著撩開了竹簾。薛氏一低頭邁進屋子裡來,一身簇新的寶石藍錦緞褙子,頭髮抿得油光水滑。

安然乖巧地嫋娜福身,叫了聲“母親”。

安生也立即相跟著主動叫了一聲:“母親。”

聲音有氣無力,卻令薛氏瞬間身子一僵,古怪地扭臉看了她一眼:“醒了?好些了不?”

安生低眉順眼,看起來格外柔順:“還好,就是身子跟團棉花似的軟綿綿的。”

薛氏走到跟前,在床邊坐下來,探手去『摸』安生的額頭,確認沒有高燒:“傻孩子,許多天水米未沾牙,能有氣力麼?”

轉頭見了安然隨手撂在桌上的米粥,勃然大怒:“這些下人做事越來越不經心,二小姐剛醒,就吃白粥麼?連家媳『婦』,去一趟廚房,傳我的吩咐,用雞茸人參細細地滾點熱粥,給二小姐補補身子。”

連婆子有些詫異,看看薛氏,再看看安生,覺得兩人今日母慈女孝,都有些古怪,不知道葫蘆裡究竟賣了什麼『藥』。

安生乾笑兩聲:“不用這麼麻煩,那人參可是爹爹專程給母親留的。”

薛氏慈愛地拍拍安生的手背:“這孩子,自己摔了一跤,倒是平白懂事體貼了許多,母親越看越心疼。”

自己摔了一跤?好個面甜心苦的薛氏,真會顛倒是非,粉飾太平。安生心裡一聲冷哼,笑得溫婉。

“以前的確是孩兒不懂事,讓母親累心了。”

一旁的安然頗有些擔心地盯著妹妹,安生對於薛氏突然的恭謹與熱絡令她有些忐忑不安。

連婆子這才莫名其妙地扭身出了院門。

薛氏眸光閃爍,唇角一抹令人難以捉『摸』的冷笑轉瞬即逝。

“好孩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誰讓我是你們的母親呢,受累『操』心都是應當的。你好生養著吧,不急著下地。”

她衝著夏安然悄生使了一個眼『色』,一廂起身:“安然送送母親吧。”

安生抬手揪住了她的袖角不放,眨眨眼睛:“母親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偏向著姐姐呢?還要特意瞞了女兒。”

安然依舊低眉順眼:“母親有話儘管吩咐。”

薛氏不動聲『色』地擋開了安生的手,轉頭面對著安然,乾咳兩聲,彎了唇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不孟家夫人前幾日來府上,一眼就相中了你們三妹紫蕪,今日就立即心急火燎地下了茶禮,給的也頗豐厚。母親有點始料未及,原本給紫蕪備下的嫁妝顯得就有些寒酸了,拿不出手。”

安生不動聲『色』,笑得眉眼生暖,心裡卻是恨意滔天,該來的終於來了。

薛氏自顧說道:“三日以後,紫蕪就要出嫁,許多瑣事都沒著沒落的,有點措手不及。你自幼懂事,是知道的,這嫁妝掂對不好,紫蕪以後嫁過去,是要遭受婆家冷眼的,日子也不好過。你這個做長姐的,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紫蕪將來受氣吧?”

安然的臉猛然變得慘白起來,心裡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忐忑不安地望了安生一眼,艱澀道:“所以呢?”

“所以啊,母親想著,你那裡不是有你阿孃給你提前準備好的嫁妝麼,暫且先借紫蕪用用。回頭這件婚事辦妥當了,母親一定一樣一樣重新給你置辦齊整了,只多不少!”

安然緊緊地咬著下唇,幾乎沁出血絲來。

她不懂得拒絕,饒是薛氏像吸血鬼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榨取掠奪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她也不敢利落而又堅決地吐『露』一個“不”字。

躺著的安生卻是突然笑了,眸子燦若朗星,搖碎一潭銀光。

她輕描淡寫而又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