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生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噩夢,光怪陸離,荒誕不經。
可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刻骨銘心的仇恨,使她窒息,猶如火焚油灼。
她從漫無邊際的深淵裡掙扎著驚醒,驚恐地睜開眼睛。
姐姐夏安然就好端端地坐在床前,一雙妙目哭得紅腫,面『色』蒼白,就像院子裡黃昏盛開的梔子花一般,白得耀目,冰清玉潔。
“安生,你終於醒了!”夏安然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喜極而泣:“快要嚇死姐姐了,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阿姐溫軟滑膩的手太真實,夏安生有著片刻恍惚。
她費力地扯扯唇角,扭過頭,窗外已是薄暮,溫暖的斜陽灑在雕花窗欞上,給薄煙窗紗鍍上了一層輕柔的金『色』。院子裡梔子花馥郁的香氣,順著清涼的晚風吹散進屋子裡來,變得若有若無。
香風和暖,一如姐姐出閣之前的每一個黃昏,這般安寧,可以觸『摸』得到的真實。
蒼天公道,自己果真重生了。
“姐姐?”夏安生咧著嘴傻笑,顫抖著緊握住阿姐的手,失而復得,彌足珍貴:“我昏『迷』了很久嗎?”
夏安然點點頭,強忍鼻端酸澀:“已經三天三夜了,就連喘氣兒都是絲絲縷縷的。可氣母親連個郎中都捨不得給請,只擔心你萬一撐不住,給紫蕪的婚事添了晦氣,非要將你送到莊子裡自生自滅。
我拼命衝出去哀求了父親,才好歹拖延了兩日,你若是再昏『迷』下去,姐姐真的是束手無策了。安生,以後萬萬不可以再這般莽撞,人總是強不過命,這樁婚事,便罷了吧?”
夏安生抬眼,見安然前額仍舊殘留著紅腫消褪過後的淤青,那應當是她跪求親生爹爹開恩饒命留下的印記。
安生心裡一陣抽痛,還不知道這漫長而又惶恐的三日,姐姐是如何苦撐著獨自煎熬過來的?
三天三夜?夏紫蕪的婚事?
是三年前,她重新回來了,這時姐姐夏安然仍舊雲英未嫁,只是可惜,阿孃已經撒手人寰,回天乏術。
阿孃還在世的時候,給夏安然定下了一門好親事,如今禮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孟經綸。
幾年前結親時,孟家並不顯赫,正是門當戶對。只是如今的孟經綸習得滿腹經綸,中了舉人,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孟家老爺也沾了祖宗蔭德扶搖直上,一舉做到了禮部侍郎,門庭榮耀,今非昔比。
而自家爹爹卻是一直在戶部員外郎的位子上駐足不前,無功無過,不鹹不淡。如此一來,孟家的這門親事就多少有點高不可攀。
所以,後來居上的繼母薛氏裝聾作啞蹉跎了姐姐數年韶華,今歲,安然十八,安生十六,就連夏紫蕪都及笄了。
薛氏終於『露』出了心裡的如意算盤,請了媒人到孟家試探口風,打算讓夏紫蕪李代桃僵,代替夏安然嫁過去,安享榮華。
三天前正是孟家當家主母親自上門相看議親的日子,姐妹二人仍舊被矇在鼓裡,歡欣鼓舞。
安生一早被指派進廚房裡,使出渾身解數,就是想讓姐姐在未來的婆婆跟前長臉。
夏紫蕪輕而易舉騙走了夏安然煞費苦心繡成的錦屏,將姐妹二人的手藝恬不知恥地冠以自己的名頭,博得了孟家主母的青睞。
焦灼的翹首期盼中,夏紫蕪按捺不住心裡的得意,跑來院子裡耀武揚威,給了滿懷憧憬的夏安然迎頭怦然一擊。
忿忿不平的夏安生委實看不過她的囂張嘴臉,甩開仍舊忍氣吞聲的阿姐阻攔,暴跳起來就與夏紫蕪拼命廝打在一處。
安生是個愣頭青,打起架來不要命。
連婆子順手『操』起屋角的棒槌,毫不猶豫地給了她致命一擊。
整整昏『迷』了三日。
前世,她自昏『迷』中醒過來,立即義憤填膺地重振旗鼓,折騰得整個夏府雞犬不寧,恨不能揭瓦放火。
父親對她徹底失望,荊條抽斷了三根。繼母薛氏假惺惺地勸阻,說她磕壞了腦子,一聲令下,安生被五花大綁送去了城外的莊子裡養病。
然後,一切事情便都成了定局。
姐姐夏安然失去了自己的好姻緣,而她,後來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阿姐。
似乎,所有的災難都是從這裡開始,接二連三地接踵而至。
“那你的婚事呢?如何了?”夏安生急切地問。
夏安然難過地低垂了頭,緊攥著手心,輕輕地抽噎了一聲。
“父親說……姐姐沒出息,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