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沈氏從房間裡出來,低聲吩咐跟前候著的婆子幾句話,婆子立即頂著雨急匆匆地去了。
安生見到屋子裡許多人,有站著的,有坐著的,還有跪著的,這就是不一樣的地位。
也有人嗚嗚咽咽地哭,低聲地分辯著什麼。
然後有兩人站起身來,衝著老夫人端坐的方向磕了個頭,就轉身退出來。
先前頂著雨出去的婆子回來,手裡端了朱漆托盤,用紅布蓋著。
那兩人掀開紅布,是幾個亮閃閃的銀錠子,歡天喜地地收了納入懷裡,便竊笑著告辭出去了。
大夫人笑著送走二人,一聲冷笑,輕嗤了一聲。
安生隱約明白,那兩人應當就是燕姨娘的孃家人,被老夫人用銀子打發走了。
安生就在思忖,想來燕姨娘的孃家人怕是也不是親的,對於燕姨娘不疼不癢。將自家女兒賣來做妾室也就罷了,還幾個銀錠子就打發走了。難怪燕姨娘在府裡也沒地位,滿心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
如今希望落空,還被孃家人當成了搖錢樹。女人啊,想活出個模樣來太難了。
屋子裡,眾人全都躬身站著,聆聽老夫人教訓,然後三三兩兩地退出來。
廊簷下候著的丫頭們立即閉了嘴,上前撐開油紙傘,攙扶著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轉過走廊,各回自己的院子了。
沒有人注意到安生,最後只留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廊簷底下。
有不識得她的婆子,板著臉訓斥:“哪個房裡的丫頭?傻乎乎地杵在那裡做什麼?”
大夫人沈氏一抬臉見到了她,詫異地問:“安生,你怎麼在這裡?”
安生此時再想走已經是來不及,硬著頭皮上前,衝著大夫人福了福身子:“回伯孃的話,安生是來看望祖母的。”
大夫人沈氏為難地看了屋子裡一眼,老夫人已經聽到了兩人說話,出聲問道:“可是安生來了?讓她進來吧。”
沈氏揚聲應著,安生撣撣衣服上的水汽,低頭進了屋子。
安箏剛捧了茶過來,遞給老夫人,然後乖巧地坐在一旁。
老夫人處理這種事情也絲毫不避諱安箏,可見對於執掌府中中饋,處理這些女人家的明爭暗鬥,的確是在手把手地教。
安生有些感慨,若是安然能得老夫人這般點撥一二,她嫁到孟家這樣人丁簡單的府第就必然是遊刃有餘,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熱茶,長長地吐了一口心裡的悶氣,方才抬頭看了安生一眼,詫異地問:“如何下著雨來了,沒有坐馬車嗎?看你一身都溼透了,多冷!”
安箏就立即站起身來:“安生妹妹比我身量略小,要不孫女去拿一件我的羅裙過來給妹妹換上?”
安生慌忙搖頭婉拒:“不用了,謝過安箏姐姐,一會兒便要回去了。”
然後衝著老夫人微微一笑:“這兩日一直連陰天,秋雨綿綿的,我就擔心祖母腿疾復發,夜裡也睡不安生,所以就冒著雨提早來了。”
老夫人聽她這般說,臉上顯而易見地歡喜:“難得你有心,上次你給我針灸之後,的確好了兩日,這幾日一下雨,就又開始隱隱作痛,這就想起你來了。”
安生上前,將診包開啟,將針囊取出來:“祖母這樣的病症,還是要配合著火罐,徹底祛除了寒毒才好,僅僅靠銀針疏通脈絡並不是很見效,只能緩解。”
老夫人再次將信將疑:“火罐真的管用?”
安生斬釘截鐵地點頭:“親眼見師父治癒過祖母這樣病症的病患,只是可惜安生學醫不精。雖然銀針可以試探出癥結淤積所在,但是不敢冒失地在祖母這裡試驗。”
老夫人沉默著不說話,似乎有些猶豫。
安箏幫手,將老夫人褲腿挽起,照舊是熱『毛』巾擦過,然後安生曲臂持針,聚精會神地提『插』捻轉,她在一旁幫忙。
這一次,比較起中秋節那日自然進步了不少,老夫人非但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反而覺得立竿見影,舒適了許多。
老夫人看著心裡安慰,忍不住感慨:“一群人見天地奉迎著我,好話說盡,倒是不及你們兩個孩子來的孝順,是真心實意地惦記著老婆子我,不像她們,都有所圖。”
安生一絲不苟地緩緩捻動銀針,似乎是漫不經心道:“孫女我也是有所圖謀的。”
老夫人詫異地問:“你圖謀什麼?”
“自然是希望祖母能多待見安生一點。”
老夫人輕笑:“你倒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