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絕望而又失望的訴說著——
是你?佈下了這麼一個局,在藥力慢慢壓制住心脈的時候,安排了諾林來行刺,再在這樣一個他心神大痛,傷勢劇作的時候,安排了夏樹來?你也知道,在熟悉的人當中,有誰來殺他,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千謀萬慮的這麼一個刺者,這麼一個時機!是你!你明知道我最不想的就是真的會死在夏樹手中,死都不想它發生,可是偏偏是你!偏偏要這麼做,我情願死在天底下任何人手中,你卻這麼安排——讓夏樹最終親手殺了我——而不是除了夏樹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人都可以。卻是你!最終還是讓他殺了我。是你!你!
“不是我!”他不由自主的退開兩步,幾要被輝夜眼中的哀痛莫名驚駭住。
是誰在機緣巧合之下佈下這麼一個局?又或者一開始就是深謀遠慮?在他的藥力見效的時候,在被諾林末能傷身卻傷心的時候,在他已是瀕臨生死之時,卻還要讓夏樹來刺上一刀?誰扭轉了你想要改變,以為你已經改變的命運?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然而醒晨這一退,卻讓他最終相信了。這樣的計,這樣的局。居然原來真的是你!
諾林應該是接到了什麼指示,才會動手。而你,先是悄無聲息的下藥,而後那訊息,應該從冰封傳來的訊息。原來只不過是被你悄悄的封住了而已,在病中,已然把一應事務都交給了你。只是你悄悄地瞞下,瞞著,讓自己全無防備。是你!如此,也就算了,你有理由,有苦衷,我都相信,都可以諒解,可以不問原由的。可是你偏偏還要讓夏樹來,再我身上,心上,下這一刀麼!是你!
神志已然不是帶清醒,卻還剩下刀子上帶來的痛楚,彷彿是噬心的毒藥,肩上傷口的痛,一時間居然全無知無覺。再也分不清楚,痛的究竟是身體,還是靈魂,那般可以將一切焚淨的深切悲哀與絕望。撕心裂肺,噬骨焚心。
悲哀與絕望的痛楚,是會先讓身體崩潰,還是會先讓靈魂破碎,如同——玉碎!
“真的不是我”惶恐地擁著他的身子,全然不顧他已然是全無力道的反抗——不願意再讓他碰觸到——卻也只不過是在他手中,輕輕地一掙而已,輕微得如同風吹落花般輕淡無痕一顫,無從把握。一如他的生命,早也握不在手裡。“你要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然而他的眼中,卻只寫著痛苦,悲哀。清清楚楚的堅持著!是你是你!是你!不相信不是你!
“真的不是!”聽著自己的聲音,暗暗的嘶啞,然而卻是哭喊不出來,無法在他面前哭出來。事到如今,我有責任,但是你所想的局,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你只在最後這一次卻不肯再次相信我,我瞞過你許多事,許多。但這一次,是真的,不是我。
輝夜眼中卻只是一片深沉的失望,以及,死灰的光澤,開始,悄悄的,不斷的蔓延開來,只這一次,再不肯相信,不再相信你。明知無能為力,已不再徒勞的掙扎,一任他近乎於瘋狂的擁著,說著,眼中卻只是淡淡的責問,是你!只是那樣的責問,也在漸漸的消退,淡散,絕望的死去。讓醒晨驚恐萬分的散去!
“弱水……”已然是近乎於昏迷,深沉絕望中還隱隱記得,想要去弱水,想要過弱水——弱水彼岸的那邊,那邊還有——已經不剩下什麼希望的希望。可,弱水是——死了之後才會去的地方。
想要去弱水,還能去弱水,只能去弱水!
醒晨終於不再解釋,深深地看他,聽著他喃喃的低語。開始輕輕悄悄地收攏他的衣服,又拉了雪裘把他整個圍上而那把刀,仍然插著,不敢去動上一動。
你想要去弱水,我送你去,現在就去。我答應過你,什麼都答應你。——不是我!只是你也不肯再相信。
小心的抱起他起來,若無其事的出了門來,若無其事的沿著爬滿青藤的長廊去開去。他在懷中,冷冷地凍著人。輕得了無重量,彷彿隨時都會散去。如同他輕得無痕的腳步。
轉過廊角,面前便有了隱隱的光,夏樹站在正前方。冷靜譏諷的表情。略掃過他手中的人,盯在他的眼睛之上。雖然看到的只有一個人,但出於多年暗殺的本能的,醒晨知道周圍還有很多人手蟄伏著,萬無一失的佈置著。
醒晨並不懼,但也不想要想要動手。現在只不過是想,最後如他所願的,送他去弱水,他想過不能過的弱水。只是心下微微的有些明白。
諾林的最後的話,在心裡邊響起。我來,並不是為了殺他的。對,不是你殺他,你只不過是亂了他的神,造了夏樹的局。而夏樹,,只不過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