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覺得斗篷罩住的腳踝邊還擺放著一隻板條箱,但陽臺地板和扶手間的曲鐵梯級遮掩了視線,無法完全看清楚。
|ωǎng|肯定是他的彈藥裝備,他心想。一定是的。那麼個箱子裡能裝多少鬼飛球呢?二十隻?五十隻?都無所謂。除非血王可以一次丟擲十二隻來,否則不管老魔鬼扔出什麼,羅蘭都有把握在半空中擊毀它們。畢竟,他生來就是幹這個的。
不幸的是,血王如羅蘭自己一樣深知這一點。
在陽臺上暴跳如雷的傢伙又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尖厲的聲音幾能刺穿耳膜(派屈克慌忙用骯髒的手指塞耳朵眼),他再俯身翻找新的武器。旋即又停下來。羅蘭望見他走向陽臺扶欄……並直勾勾地盯著羅蘭的雙眼。那是猩紅而熾燃的目光。羅蘭立即放下了望遠鏡,以免被迷惑了心神。
國王的呼喚飄入羅蘭的耳畔。“等一等,稍等——好好想想你能得到什麼吧,羅蘭!想想吧,和塔這麼近了!……聽啊!聽聽你親愛的人詠唱的歌聲!”
接著,那邊陷入了沉默。不再有飛襲的呼嘯聲;不再有哀嚎;不再有鬼飛球飛來。羅蘭只能聽到颯颯風聲……以及國王希望他聽見的聲音。
塔的呼喚。
來呀,羅蘭,那些歌聲吟唱著。歌聲來自坎-卡無蕊的玫瑰花,來自頭頂日益壯大的兩條光束,而更多的歌聲湧自塔樓——他終生追索的地方……之前許多年都將他遠遠摒棄在外的地方,此刻,終於只有一箭之遙了。只要他走出去,就將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玫瑰地裡。然而,那呼喚聲卻像魚鉤般縈繞在他的腦海裡,不斷牽引著他。血王明白,只要他耐心等待,一切就會稱心如願。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羅蘭也漸漸明白了這一點。因為呼喚並非恆久不變。當他們在這一階段時,他尚且可以忍受那番誘惑。正在忍受。但等到下午,呼喚聲越來越強大。他開始領悟——帶著遞增的恐懼——為什麼在他的夢境和幻覺裡,他總會看到自己在夕陽中走近黑暗塔,漫浮在西方天際的光線恍如玫瑰地之映照,世界彷彿變了,映襯於火紅地平線上的,只是午夜般漆黑一根的擎天柱,託頂著巨大一盆鮮血。
他會在夢中看到自己走向落日,就是因為塔的威懾力將在日落時分變得強悍之極,最終壓倒他的意志力。他會去的。世上不再有什麼勢能可以阻擋他。
來呀……來呀……變成來呀……來呀……再變成:來吧!來吧!他漸覺頭痛。進而難耐渴望。他一次又一次地發現自己膝蓋離地準備起身,再一次又一次地強迫自己背靠巨石金字塔坐下。
派屈克凝望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驚恐。羅蘭心下明瞭——塔的呼喚對這孩子並無影響,也許稍有一點,也許完全失效;但這孩子很清楚正在發生什麼。
5
羅蘭判斷他們在被壓制了一個小時後,血王才又擲出一對鬼飛球。這一次,飛彈擦著金字塔兩邊呼嘯而來,又同時折返,雙雙逼向羅蘭,間隔大約二十碼遠。羅蘭先擊中右邊的,然後手腕一扭,將左邊的也擊至空中。第二顆飛彈就在近處爆炸,一陣熱浪撲上羅蘭的面頰,不過好在沒有碎彈片;看起來,這種飛彈一旦爆炸,就會徹底炸空。
“再試一把!”他高喊著,現在,嗓子眼裡又幹又啞,可他的喊話聲顯然傳遞到了那邊——這地方的空氣就是為這類溝通而存在的。他也清楚,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插入老瘋子的心肺。不過,羅蘭自己也有難題要解。塔的呼聲正在穩步增強。
“來呀,槍俠!”瘋子勸誘道,“說不定我真的會三枚一起扔過去!我們不妨在這個問題上商談一下,你說呢?”
當羅蘭意識到這番話語中竟有些許誠摯的意味時,恐懼也降臨他的心頭。
是的,他冷冷地在心裡說。我們還可以喝喝咖啡。說不定還可以來點熱點心。
他從口袋裡摸出懷錶,啟開表蓋。幾根指標都在輕快地往後旋轉。他背靠在石壁上,閉上雙眼,但那樣更糟。塔的呼喚
(來呀羅蘭來呀,槍俠,考瑪辣—來呀—來呀,旅程到此為止啦)
太響了,較之先前,顯得越發急切誠懇。他睜開雙眼,舉目望向碧藍的天空,雲朵翻卷成列,奔向玫瑰地盡頭的高塔。
折磨仍在繼續。
6
他又在煎熬中捱過了一個小時,眼看金字塔旁的灌木叢和玫瑰花都拉長了影子,他只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自己能想出什麼辦法,希望有什麼絕妙的點子能救命,不然,他將不得不寄希望於身邊這個意志薄弱的小男孩,那等於把他的性命和他的命運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