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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鄉愁

大家邊喝邊聊,很快飯菜上桌,金三爺指著一盤綠油油的下酒菜道:“請嚐嚐看看咱們這裡的椿樹葉味道如何?”

“每逢冬去春來,布穀初鳴,泉水解凍,滿鄉遍野皆是陽春動人。”阿公指了指遠山道:“遠處一重一重的山巒,空靈而遙遠,林間大小小的香椿枝頭開始噴芽。”

“三五日春風一吹,那些曲屈撓彎的芽甲從紫褐色的絨層裡爭先恐後地鑽出來,舒展嫩葉,在飽含水分的陽光照射下,遠遠望去,滿樹像燃起嫣紅的火苗。我們苗寨的姑娘和孩子們便可拿起竹竿和頂叉,開始打椿頭。”

蘇淵夾起碧綠幼嫩的椿樹葉,放進嘴裡,清香撲面,甘甜鮮美,滿意道:“我記得汪曾祺先生曾經這樣評價椿葉,所謂一箸入口,三春難忘!”

“香椿頭那股沖沖竄竄的清氣,最是清涼洩火,令人身心為之一快。香椿頭洗淨投開水一燙,切碎與豆腐涼拌,澆點小磨麻油,不待舉筷,那動人的色香味早已由眼底飄入口中。叫人神情和口舌都為之一爽!”

說到這裡,勾起蘇淵兒時回憶,動情道:“我們老家有句老話,雨前椿頭雨後筍。打椿頭非常講究時令。所謂雨前椿頭嫩無絲,雨後椿頭生木枝。”

“在我們家鄉那裡,只打側枝和旁逸斜出的將舒未舒的芽葉,而不會去碰主枝頂端的壯實椿頭。打下的椿頭一時吃不完,我奶奶就晾乾醃起,放入吸水罈子裡封好,不管隔多長時日開啟,都是那樣壅香繞鼻,甚至連顏色都沒有多少改變。”

“還記得小時候,奶奶會將採來的香椿頭切成細絲與煎黃的蛋皮同拌,碼在白瓷盤裡,淋上熬熟的菜子油,盈綠輕紅間著燦黃的整盤端上桌。”

“不說吃,光是看,要多養眼有多養眼。嚼一口這樣的香椿頭,讓清氣在嘴裡緩緩蔓延,那感覺就像把春天含在嘴裡,一點點地品味享受……”

一句話勾起所有人對兒時的回憶,笑道:“山民將香椿頭當做小蔥芫荽那樣用來提鮮去腥氣,比如煮鮮魚湯,撒上點香椿嫩葉,吃了魚肉之後,那滋味,再飽還可以連喝兩大碗。”

“苗人離鄉出外,所帶的乾糧中,就有香椿餜,又叫盤纏餜,吃著這樣的餜,千里萬里不忘家園。”

蘇淵笑著點頭道:“說起香椿,好多人喜好把太和香椿推為極致。什麼所謂的紫油椿、黑油椿、紅椿和青椿,又以紫油椿質量為最。”

“相傳唐時紫油椿曾專做貢品,每至穀雨前後,驛道上的快馬馱的就是上等紫油椿芽,晝夜不停飛馳長安。真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香椿來!”

“我不知道故鄉的香椿是什麼品種?只知道全部是嫣紅的葉,油亮的梗。老輩人傳說那是布穀鳥啼出的血濺在上面染成的,因為布穀鳥總是喜歡停在高高的香椿枝頭悠長啼鳴,一聲聲傳播春的訊息。”

蘇淵緬懷道:“總之在我心裡,最美不過故鄉的味道!”

“說得好!”

能看出對方的真情實意,讚歎道:“先生情懷讓老朽動容,故鄉對於我們來說,那就是避風港。無論外邊狂風暴雨,只要回家,飯桌上永遠都會有屬於你的碗筷!”

端上來熱氣騰騰一大鐵鍋,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阿公用大勺挖起一碗,介紹道:“肉不用說,山上打的野豬,肉質略有粗糙,不過口勁十足,搭配上山間野菜,別有風味。”

“天門冬……蓋筍……孕穗,還有……刺玫苔子?”

蘇淵鼻頭微動,各種草藥香味襲來,感嘆道:“不愧是大山子民,這哪裡是一鍋菜?明明就是上等藥膳!”

“哈哈哈,果然什麼都瞞不了先生!”

阿公開懷大笑道:“我們祖祖輩輩靠山吃山,所有都是大山的饋贈,那時進山採挖中草藥,常能隨口吃到黃精、首烏、百合、茯苓。吃下這些甜糯生津又氣血大補之物,多半是為了充飢,根本不是現在流行的什麼藥膳和食補。”

“這是天門冬,天門冬,深山竹樹林中那半人高的一叢叢青鬱蒼碧的身影。每當春二月裡,如令箭狀嫩莖就躥出地表,待尺把長時掐下,恍如青玉簪,入口腴嫩清脆,那種滑膩膩的鮮味,有吃冬筍和扁尖的感覺。”

“蓋筍本身無味,只有小指頭粗細,剝去綠殼,水汪汪地泛著白靈鮮嫩的光澤。還有野嶺常見的孕穗,把它從葉鞘中抽出,掐去老梢,與春螺及火腿片同炒,黑白紅綠,妙在葷味厚而醇香悠長,素味清而淡遠甜悠,口感層次分明,猶如往返於紅塵淨土、鬧市幽谷。”

“至於茅草的根,瑩如白玉絲,清純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