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不好意思,“我睡過了頭,沒上船。”
“呵,那多不幸。”
他又說:“我怕被上司開除。”
“下一個約會記得早點起床。”
他只得訕笑。
這時司機走過來,“永小姐,你叫我?”
他怕這人糾纏她。
記者懇求,“十分鐘。”
明旦問:“你想怎麼樣?”
“三個問題,問完即走,絕不拖延混賴。”
明旦微笑,“請到後園喝杯熱茶。”
司機就站在不遠處。
後園是另外一個天地,林蔭,小小木凳木椅,女傭捧出熱可可與三文治。
記者停停神,陪笑說,“天氣已經回暖了。”
“那麼,讓我請你喝冰凍啤酒,記住,三個問題,十分鐘,你自己說的。”
“永明旦,從酒吧演唱走上明星之路,有什麼感想。”
明旦抬起頭,想了很久,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她說,“我不想高興得太早。”
“聽說你母親是當年著名梅花歌舞團的主角之一火百合,她可有傳授你什麼工夫?”
明旦這才發覺這貌作憨厚的記者不簡單,也許這也是她學習獨力應付記者的時候了。
明旦答:“家母教我,睡覺之前,一定要卸妝。”
“你的親密男友曹原,是一名樂隊領班,可是事實?”
“他永遠是好朋友,今日是,明日也是,他教會我許多,現在我站臺上,雙膝不再顫抖。”
這時,有聲音笑,“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光明日報大記者姚維澄先生。”
那記者一見是蔣學正,連忙取起相機,匆匆拍了幾張照片,“我這就走了。”
蔣學正說,“我同你老總說話,投訴你。”
記者也笑,“上頭與我狼狽為奸,但求發掘獨家新聞,謝謝蔣小姐,謝謝永明旦,後會有期。”
他連奔帶跑走掉。
明旦笑說.“蔣姐你怎麼來了?”
“司機說有陌生男子纏住你,我不放心。”
“我正學習應付。”
“這小姚是著名滑頭,你以後要當心。”
“一支筆必定活龍活現。”
“你休息吧,明天有簽名活動。”
明旦點點頭。
她與母親通了一個電話。
卜醫生正在她身邊,同明旦這樣說:“我明日啟程返來,永女士喜歡這邊寧靜生活,康復理想,她與護士會再多留一陣。”
“西醫真偉大。”
卜醫生大笑,“盡其所能罷了,有時未必有這樣理想結局。”
母親這樣說:“明旦,這裡空氣清新,沒有搓麻將聲音,真像香格里拉。”
明旦微微笑。
“其實自小你一個人生活,後來又得扶著我走,現在你樂得輕鬆。”
“我很想念媽媽。”
“蔣小姐說你很忙,每天都有節目。”
明旦躺在床上,舒服鬆弛,漸漸眼皮抬不起來,她輕輕放下電話,轉一個身,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司機捧來大疊報紙。
蔣學正打電話來叫她馬上翻閱。
明旦開啟報紙娛樂版,只見拳頭那樣大字:“永明旦身段出眾”,“永明旦有條件走豔星路子”……
她嚇一大跳,一時沒適應過來,想像中只有戰爭、天災、人禍,才配有這樣大的頭條與圖片。
永明旦做過什麼?這可算浪費篇幅?
她看看一大堆七彩圖片發呆,明日,又輪到別人登場,如此人力物力,竟找不到更好標題。
不過,今日得益的人是她。
蔣學正十分興奮,“明旦,照片中的你亮麗之極。”
明旦想一想,笑,“我看也是。”
“多點信心,耽會有人來替你化妝。”
“以後每次出去都得由專人妝扮?”
“那當然,我去晚宴也找化妝髮型師整頓一番,何況是歌星。”
“歌星。”明旦笑起來。
“對,歌星。”
明旦整理好報紙,放到一邊。
她忽然被港聞版角落小小一段新聞吸引。
“歌女跳樓命亡”。
從前,記者喜歡咬文嚼宇,會用香銷玉殞,天妒紅顏這種字眼。今日,已無謂轉彎抹角,把人地時事記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