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追問:“而且什麼?”
易楊不太確定:“因為蔚公子的事,王爺好像對太妃此次作為猶其不滿。。。。。。”
方荀的臉色似乎沈了沈,旋即恢復如常:“晏弟倒是一點兒都不曾變哪。。。。。。”
易楊欲言又止,眼神帶了幾分懇求,皇帝看了看他,繼續道:“緦緦的事以後再說,你不妨去一趟坤寧宮,告訴皇后,今晚我去她那兒用膳。”
易楊眼睛一亮:“多謝陛下!”
方荀微笑道:“那晚攔截緦緦,閒雜人等太多了,朕也知道這兩天宮裡宮外的流言對皇后甚是不利。你放心,國母這個位置,目前沒有誰比易柳更加合適。”
易楊莫名覺得心裡一酸,他從小跟在方荀身邊,習慣於事事以方荀為中心,此時見著皇帝淺淺的笑容,不知為何,居然輕而易舉地從中讀出了幾分無奈與淒涼。
深愛的人不愛自己,不愛的人偏偏還要去著意安慰,日日忙於國事,身邊卻沒有一個真正兩心相悅的人。。。。。。兩心相悅。。。。。。易楊苦澀地笑了笑,若是能夠。。。。。。
熟悉的聲音重又響起:“你怎麼又在發愣了?易楊,你不會在外頭也總是這麼心不在焉吧?”
大護衛倏地回過神,再抬頭時面前一張放大了的俊臉,皇帝正滿眼探究好奇地打量著他。
暈紅一直透到耳根,易楊幾乎沒來得及反應,便已雙膝跪地:“陛下,微臣有罪。”
方荀啼笑皆非地一腳踹過去:“罪你個頭!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你這小子,莫不是剛才在想老婆?也對,你和紹和年紀都不小了,一般人家上了你這歲數的,孩子都老大了!說說看,可有相中的閨女,不管是誰家的千金,朕都有本事幫你討到手。”
易楊的臉紅得幾乎憋出血來:“沒有。。。。。。不。。。。。。不是。。。。。。”
皇帝哈哈大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見過臊成這樣的!好了好了,快些去坤寧宮吧,回頭朕就過去。嗯,你也留下來,陪朕與皇后一起用晚膳。”
大護衛行了個禮,急急忙忙爬起身,飛一般地退出了寢宮,將皇帝放肆的笑聲遠遠甩在身後,心裡又苦又酸,說不出的滋味一直衝上了鼻端。忽地想起自己進屋時皇帝身有不適,而其後卻被他七岔八岔岔開了話題,到這會兒,居然忘了求他解毒一事。
猛然站穩了,轉過身便欲再回御書房,卻又停下了腳步。那個人,高高在上,他要做的事誰能攔得住,他決定的事又有誰能勸阻得了?
御書房硃紅色的大門微微晃動,蘇文剛想進屋,卻聽皇帝的聲音傳了出來:“都留在外面侯著。”
太監總管立定了腳跟,心裡忐忑難安。適才易大人走的時候,聽皇帝的笑聲似乎很開心,這會兒收了笑,說話的語氣頓時沉沉的,怎地又不高興了?
方荀的大笑確實沒有能夠維持很久,易楊的身影甫一消失,皇帝嘴角的笑意倏然收起。似乎有聲綿長的嘆息消失在了高聳的樑柱間,方荀慢慢走回書案後坐下,提筆繼續翻批奏摺。
對於大護衛的心思,如皇帝這般聰慧的人哪能不知,不管是平日裡凝視的眼眸,還是若有若無的關懷,都讓方荀輕而易舉地察覺出易楊深厚的情意。猶記得皇帝大婚時,大護衛年輕的臉上堆砌了一抹笑意,卻掩不住透露出幾分哀傷與悲涼。。。。。。
方荀皺了皺眉,今日的心思完全歪了,根本不能靜下來氣定神閒地批閱奏章,罷罷罷,等用過晚膳再回來繼續批摺子吧!
將身體後仰,靠倒在寬大的龍椅上。不只是易楊,還有左紹和,方荀知道這個左紹和更要命,一般的人哪願意如此委屈自己,不要名不要利,隱身在暗處,為的只是替帝王分憂?
皇帝撐住了腦袋,想起一日晚間自己遣退太監宮女獨臥寢宮假寐,隱衛頭子從視窗翻了進來,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君主,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方荀感覺到額上有溼意流過,一個溫軟的東西輕輕碰了碰,床前人旋即不見,方才捂著額頭緩緩睜開雙眼。自此,皇帝終於明白為何左紹和當年極力自薦要求做君王的隱衛。
方荀換了個姿勢,正對窗戶,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窗外已黑了下去,御書房內早早就點上了宮燈,顯得琉璃窗洞的那抹黑色愈發地深濃。
皇帝知道自己沒辦法回應這兩個人的情意,一個人只有一顆心,而自己的心早就給了那個明麗的少年。。。。。。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暴雨過後的夜色無星無月,仰頭只能看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