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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聲威,駭得她暈頭轉向、慌不擇路地竄入了這片樹林。哪知愈行愈遠,也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她望見林間矮木葉上的血跡。順著血跡一直跟至樹林深處,竟是顧年。

他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像是個透明人似的無聲無息地躺著。

“別推了,活著。”顧年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有氣無力的。

小隱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發麻的腿一軟,直愣愣地跌坐下來。

顧年發出一聲低呻:“死丫頭,你壓住我腿了。”

“啊?”小隱神色僵僵地以手撐地,好不容易挪了開來。

“扶我起來,有藥。”顧年惜字如金地說完這六個字,雙眼微闔,再不肯開口。

小隱如夢初醒,忙不迭地將他扶了起來,這才看見他背靠著的樹幹早已染上了深紅且斑駁的一片。原來他負傷如此之重!但——有藥?哪裡有藥?小隱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咬著唇看了顧年一眼,哆哆嗦嗦地把手伸進了他懷裡,摸索出一個藥瓶來。

這是傷在背上麼?小隱朝顧年後背看了看,他衣上的血塊已經凝固發暗,但仍有鮮血不時滲出來。才一拉衣服,小隱便猛地縮回了手,好像衣服上有什麼刺似的——傷口竟然這麼快就結痂了,但結痂的地方與衣服粘在了一起,形成了難以扯開的硬塊。這可如何是好?

小隱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又拉了拉衣服,結痂處紋絲不破,她咬了咬嘴唇,終於用力將衣服扯了開來。只聽得“嘶”的一聲響,顧年背脊一顫,隨即正襟危坐,顯然是在凝神運氣。

一定很疼吧?但他怎一聲不吭?反倒是小隱,緊接著便是“啊”的一聲淒厲尖叫,活像是見著了鬼。

“我都沒叫,你叫什麼?”顧年神色萎靡地睜開眼,忽地低笑一下,“不過你下手可真夠狠的。”他方才差點便要昏睡過去,正是被小隱撕開結痂處的那一下給痛得一個激靈。

小隱指著顧年的後背,結結巴巴道:“好多傷!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疤?”

她打了個寒噤,半響說不出話來。——可不是!他瘦削的背上橫七豎八的交錯著十數道的傷疤,有的是細而長的刀疤,有的是深闊的掌印,都像蜈蚣爬行一樣歪歪斜斜地布著,猙獰而瘡痍。

“大驚小怪。反正都已是舊傷了。”顧年幽幽道。

“可是新傷……”可是新傷也好不到哪裡去啊。這些翻出來的皮肉幾乎把脊骨都露出來了,若是換成小隱受了這等傷勢,恐怕早已當場昏厥過去,可是他,怎麼能神態自若地撐了那麼久?

“大部分是小時候練功弄出來的,但自我十歲之後,便再不曾受那類傷了。”顧年有氣無力地說著,說到最後竟忽然得意起來。這有什麼可得意的?小隱難以理解,然而當她湊近細看時,心底騰地升起巨大的震顫:他口中的那類傷,怎麼像是被獸爪抓出來的?她不敢這麼直問,只能道:“這好像是被狗之類的動物抓出來的吧?”

顧年點頭:“有狗,也有狼、虎。”他不以為意地列數著,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那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啊!小隱手一抖,差點要把藥瓶裡餘下的粉末都灑出來。這些縱橫交錯的抓痕與傷口,就構起了他一整個、完整的幼年麼?這個時而冷漠如冰,時而喜形於色的顧年啊,究竟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忽然間,她明白過來:這就是他自小的修習,能活下來,本身就是樁值得炫耀的事。

有那麼一瞬間,小隱几乎有一種想要伸手抱住那個後背的衝動,抱住那具滿是傷痕的空蕩軀殼。她這麼想著,當下手裡不停,預估著份量將粉末灑了下去時,原本的害羞便盡數退去,只剩下滿目的專注與嚴肅。

“小隱。”顧年忽然扭過頭,叫了她一聲。

“什麼?”

顧年一字一句:“不要那樣看我,用那樣的眼神。”

小隱停了下來,先是愣了一下,望見他認真的表情隨即低下了頭。他竟看見了、察覺到了方才那一瞬間她眼裡的失神、悲憫與沉溺,但她絕不是有心要刻意施捨什麼。這一刻,哪怕小隱自詡心思玲瓏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只能清了清嗓子,扯開了話題:“這裡有腐肉長出來了,我幫你挑掉。”她一時找不出什麼稱手的工具,想了想,拔出了髮簪。

顧年霍地一個轉身,握住了她剛拔出髮簪的手。“啊你!”小隱話剛開口便被顧年一把拉了去,隨即猛地一個趔趄向樹後滾了過去。哪知一倒身體便不由自主地一滑,壓著身下無數矮木雜草就這麼直直地貼著土地滑了下去——這裡竟是大片的斜坡!幸而小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