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外人插入,而我亦不願當個不識時務者,這就是我不會回來的理由。“稍頓了頓,她重重吐了一口氣,面色肅穆,對他說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他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似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頓在原地無措。她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走開了,步子走得很慢,經過田原,經過阡陌,面向著夕陽,面向著青峰。他只是怔怔地立於原地,看她一步步走遠,藍色的髮絲隨風輕揚,染了青色的衣衫也迎風翻飛,她整個人輕得似要飛越至山頭的另一端了。
那一刻,他才覺得正如她所說,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試問東流水
一年不過是眨眼的光陰,冬花復開,秋葉又碧,山裡重複著簡潔單調的節律,碾著歲月之輪緩緩向前。春日的陽光再度灑滿大地,卻不知此間有多少年華暗換。
“你走神了。”君溟墨淡然道,收回輕打於沉霖肩頭的短劍。
她低了低眉,漫不經心道:“是啊,今天有些特別。”只是過了兩招而已,她便兀自靠著樹坐下了,懶洋洋的模樣毫無練劍之意。
他微感莫名,不過是暮春一日耳,哪來什麼特別的呢?提著短劍走近她,他問道:“今個兒是什麼日子嗎?”
她攏了攏垂下的碎髮,自來到山谷中已有三年,如今是青絲換碧發,滿頭的水藍妖異動人,卻如罌粟般,美麗而致命,那意味著她體內的毒已經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了。更出乎意料的是,她連瞳仁也變成了水藍色,不知是否為病入膏肓的徵兆,她只得苦笑連基因也換了一遭。
“你記得嗎?一年前,爺爺曾說,若是一年後尚制不出解藥,便方我出山谷……”她淡然道,濃墨重彩的髮絲隨風輕揚。
“噢……是這樣啊。”他佯裝剛記起,心中卻騰出一股遺憾甚至不捨的意味,不能言說,更不知何從言說。
她轉動著短劍,時撫按劍格上的薄荷葉紋,便有一股薄荷清香彌繞身側,帶在身邊許多時日了,劍上之香還是彌久不散。她望向青空,暮春的晨光落影於她的頰上,不經心般,她啟聲道:“三年了,我不能一直呆在這兒,哪怕是這般怪異的模樣會招人閒話,我也得出去了……嗯,就是這樣,我找爺爺說去。”她驀然起了身,拍拍塵土與青梅的酸氣。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似個孩童般撓了撓頭,說道:“那我陪你去罷。”手中的短劍卻被握得緊緊的,生怕它溜走似的。
兩人並肩無言,同向遊雲居去了。春風過也,已是三年。
老教主緊皺著眉放下了手中的經卷,凝神望向她,一年了,自己應該還她一個承諾。“既然你想走,便走罷……只是我尚未製出解藥,委屈你了。”老教主重重嘆息一聲道。
“爺爺,我……”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太過絕情了,無論如何,自己的命是人家救的,也白吃白住了三年,未曾孝敬幾多,如今卻是說走便要走了。值此別離之際,老教主也不再如常般自稱“老夫”,放下所有的姿態與她對話。
老教主微笑著擺擺手道:“女大不中留呵,我一個老頭子不能耽擱了你。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不會在這偏山僻谷裡呆一輩子的。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
爺孫倆驀然相視一笑,三年來的種種走馬觀花而過,只是這一笑,又似點起無邊野火般在她心頭重燃。
“什麼時候走?去哪兒?讓千雪送你們到城裡。”老教主含笑問道,撫過她水藍的長髮。
她往老教主身旁又挨近了一些,乖巧道:“我想先去臨泠,看看能不能尋見我爹孃。過兩天罷,還有些什物要收拾。就不勞煩前輩相送了。”
老教主驀然狡黠一笑,慢條斯理道:“噢?老夫以為你早收拾停當,就等老夫點頭了呢。”
“爺爺!”她約略羞澀一笑,首微垂道:“心裡明白便是了,何需點破呢?”
老教主但笑不語,眼角的皺褶卻是日益明顯了。她的心安定了一些,方驀然想起老教主適才的話有些不對,驚呼道:“爺爺,您方才說什麼來著?‘你們’?”
老教主反而作驚訝狀道:“當然是你們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獨身出去多危險呵?讓溟墨跟著你去,這不是自然之理嗎?”
她登時望向君溟墨,從他微蹙的眉宇間便可看出,顯然他也是被先斬後奏的。老教主遞了一個眼色過去,他縱是未了然亦鬆開了眉頭,淡然道:“雖則你學了兩年多的劍術與輕功,然不過是雕蟲小技耳,江湖險惡,任你獨行恐生事端,我隨你去,待事事了卻後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