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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發清晰起來。

當時人潮如海,他坐在自家綵棚裡,只見鴉青色的曲裾閃過眼簾。那是種較青色略深,也更為淡雅的顏色。這種顏色妙齡少女不會選,因為穿不出其中的內斂神韻;年長的婦人也不會選,怕被黯沉本就凋零的美色。就是這般雅緻卻令人尷尬的鴉青,穿在她身上卻可謂妙極

淡淡的銀線勾勒衣襟,如上月華灑在身上,讓人移不開眼。不僅移不開,更是讓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匯聚在她的身上。

如此矚目,如此顯眼,讓他不僅懷疑贈衣之人的別有用心,像是生怕有人在茫茫人海中認不出她似的。

思及此,衛濯風凝起冷峻的眼眉。

不知何時,牆裡牆外漸漸無聲,那頭的人好似睡著。上官意倚牆坐著,一雙夜眸似笑非笑地看來。

“盟主的曲裾可是上官公子所贈?”衛濯風道。

“是。”上官答得沒有片刻猶豫。

“你可知道——”

“知道。”像猜到他要問什麼,不等他說完,上官便回道。

“為何?”

淡淡掃他眼,上官背倚牆,似要她將護在身後,他微微笑。“眾目睽睽才是避免嫁禍的唯一之道啊。”

嫁禍?這人在暗示什麼?

衛濯風瞪向他。

“濯風公子麼快回到京師,當真只為養傷麼?”

衛濯風眼眉微地一顫,細微的神情立刻落入上官眼中。

“果然,那位的貴體真是牽動江湖和朝廷,也只有她心心念念只想護住自己人。”

像能看見那人似的,上官意看向牆壁的眼眸極之柔和。半晌,他撤回雙眸,眼中復又清湛冷光。

“天要變,不是麼?”

雲翳遮蔽月,在紫禁城裡投下層暗色陰影。

外朝的三大殿燈火通明,今日是冬至更是當今聖上的壽辰,也因此宮中晚宴聚集不少顯貴。不僅四方的朱姓郡王,甚至連屬國琉球朝鮮都派人來慶賀。

由宮人扮演的十二面相,頭戴衝冠,面覆描金面具,舉手投足端得是曼妙無雙,少幾分民間大儺嫉惡如仇的草莽氣勢,多幾分精心排演的貴族風情。只是稍稍抬手,扮鬼的十黃郎便突地飛起,在空中旋轉數圈狠狠落地。

“逐!”

眾臣喝得微醺,一聲逐字噴薄出濃濃酒氣。

黃鐘大呂,樂人姿態優雅地敲響“十二面相吃鬼歌”。

“天朝盛世,朝鮮國王祝陛下保合太和、萬壽無疆。”

朝鮮常服為大魏改制,覲見的官員撩起腰間纁繪蔽膝,對著殿上金簾三跪九叩。

等許久,未聞上座有聲。轉溜眼珠,朝鮮官員微微抬頭,覷向簾裡。

朝鮮與北狄、大魏均有接壤,兩頭稱臣,兩面討好,可謂如履薄冰、如臨深淵。聽大魏皇帝聖體有恙,朝鮮國王借賀壽派出官員數名,欲得機。

若大魏不好,則投向北狄。

今晨圜丘之禮,番邦官員不得觀摩,切也只能道聽途。只有等到晚上的萬壽節慶,方能睹顏。

機會只有一次。

朝鮮官員壓低身形,眼珠朝金簾與地面的縫隙看去,而後頭慢慢抬起,慢慢抬起。眼見就要看到御座,就見道正紅袍角閃進眼簾。

“沒聽見陛下宣起麼!”季君則呵斥道。

負責傳令的太監極懂眼色,立刻面向金簾跪下。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看儺舞看走神,忘記宣令,還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簾中依舊未言,朝鮮官員跪在地上心中正疑,就聽聲怒斥:“狗奴才,自去內監衙門領板子吧。”

是大魏皇帝陛下。

自這位御宇以來,他代表朝鮮數次覲見,聲音絕不會聽錯。

“來人,賜酒。”

陛下的聲音雖有些弱,可應是被鼓樂之聲遮蔽的緣故。今年中秋陛下還特地宴請他們些駐京番官,當時主客盡歡,沒見陛下有任何病兆。

也是,大魏皇帝正值壯年,恰是春秋鼎盛之際,怎會突然病倒?

心想著,他暗罵北狄人陰險挑撥,伏地再叩,雙手捧過御賜的美酒。

“外臣叩謝陛下隆恩。”

“起來吧。”

“謝陛下。”

戰戰兢兢地拂去額上冷汗,朝鮮官員小心退下。

像是憋很久,簾裡響起悶咳。季君則有意無意地擋在金簾之前,想要將咳聲阻斷,卻不想如此動作引來鄭首輔的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