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伴她,她便也回報,教他修煉,予他靈『藥』,希望他在復仇之外還能有所寄託,不至於因仇恨付出一生。
鳳霖看得出她說的是真心話,因此愈發不能接受:“只是作伴,用得著對我這麼好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我……會痴心妄想。”
她笑了笑:“算知道,難道還對你壞嗎?”停了一停,又道,“你若是認為不合適,往後我不這樣是了。”
他心裡又澀又苦,腦一團漿糊,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顛三倒四:“你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得寸進尺?其實我後悔了……”
他後悔了。當初復仇心切,只貪這條路是捷徑,滿心想著財『色』兩清,哪會料到相處日久,竟會對她動真心。現在好了,作著人家的男寵卻肖想真情,換做自己是旁觀者,怕也要罵一句“圖謀不軌,痴心妄想”。
“我會還你的,我可以自己掙錢,我把欠你的靈石還給你……”他自忖在沖霄宗待了些年,耳濡目染,已非當初一無所知的模樣。雖然自力更生很難,但只要她肯正視他,都是值得的,“你說過的,我想什麼時候結束都可以,我現在要結束,我什麼都不要你,這樣、這樣你能不能改了主意?”
他真摯又忐忑地看著他,渾然忘了一覺前是如何下定決心要和她劃清界限的。
殷渺渺頓生憐愛。
她很清楚鳳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秉『性』單純,雖逢大難,卻沒來得及練出詭譎的心腸,和堅毅的意志,依然殘留著少年人的缺點:只顧眼前,沒多少謀算,喜歡依賴人……
但同樣的,他熱忱、誠摯、率『性』、毫無保留。
有得必有失,人無完人。
她既然貪戀他的鮮活,自然也包容他的不成熟。
可惜的是,憐愛歸憐愛,她能照顧他、庇佑他、縱容他,卻不可能給他一份同等的心意。
“你還年輕,知慕少艾實屬常事,可我已經老了。”她輕聲道,“我只能尋歡作樂,沒辦法再談情說愛。”
和慕天光的戀愛耗費了太多心力,她的愛河已然枯涸,分不了他一瓢水飲。她憐他誤入『迷』途,白費路程,卻無可奈何,這本不是能強求的事。
但鳳霖體會不了,一字也不信,不情不願地問:“你是不是更喜歡葉舟那樣的?”
他和葉舟等人見面的次數均不多,然而偶然聽見過稱心和她談及葉舟的事,說什麼情不情的,便暗記住了,後來又見他特地前來辭行,更是深信不疑。憑心而論,葉舟他大沒多少,卻是沖霄宗的後起之秀,師承源遠,背景深厚,自己也爭氣,備受門派下讚譽。
他固然不服,卻也不至於自欺欺人。
殷渺渺哭笑不得,各人有各人的好處,以甲之長乙之短,毫無意義:“與旁人無關,莫要攀扯。”
她真心實意,然而聽在鳳霖耳卻是維護,不由又氣又急,更有濃濃的不甘。
“我有什麼好啊,老太婆一個。”她捏捏他的臉頰,調笑道,“別喜歡我了,等你練好了《金羽明凰錄》,復了仇,自然會有很多女人愛慕你。”
鳳霖哪裡聽得進去,固執道:“你休要顧左言他,我才不當。我問你,若我有一天,能和葉舟一樣獨當一面,又如何?”
她滴水不漏:“自然替你高興。”
“你知道我問得不是這個。”他少見地肅了神『色』,咄咄『逼』人,“你說我沒有勇氣,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傾慕你,我喜歡你,我把你當做我最重要的人,我要和你在一起!”
殷渺渺很久沒聽到過這麼直接的告白了,不由啞然。
年輕人總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她越是想他放棄,他越是不肯輕易放手,非要爭取到底:“我現在什麼都靠著你,怨不得你老覺得我是個沒長大的小孩,但若有一天,我成了配得你的男人,你是不是能給我一個機會?”
答案當然是“不”。
配得,配不,都是身外之物的較。
卓煜是凡人,蓮生是娼-『妓』,但在她心目,從來不曾覺得他們配不。拒絕他,只是因為不存在那個機會,給不給又從何談起呢?
她不欲騙他,張口便想婉拒。
孰料鳳霖平日裡無甚心機,這會兒卻徒然聰明起來,臉變得飛快,雙臂摟住她的腰,頭擱在她肩頭,拿出過去纏著長姊的本事,軟磨硬泡:“我現在還沒有做到,你不用回答我。等我做到了,你再好好考慮也來得及。”
殷渺渺睇著他,挑眉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