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如鬼魅般尖細刺耳的笑聲傳來,玉鈿不禁打了個冷顫。
作者有話要說:
☆、76·莫憂
曦露在葉尖搖搖欲滴,這可能是莫憂此生最愉快的早晨了。
最後時候,她還是被困在這裡。
安平第一次主動來華姝宮看她,說是清晨從荷葉蒐集了露水,送來給她泡茶,寥表心意。宮裡人都當她這是在巴結明日就要做皇后的莫憂,只是不明白為何後宮眾多前來送禮奉承的妃嬪中,莫憂唯獨肯接見她。
侍從奉命將瓷瓶呈上,莫憂接過時,那熟悉的聲音悄聲說:“亥時起事,今夜無論發生什麼,你哪裡也不要去。十風答應過我,不會動這裡。”
她倒是想出去,可是,這是司邑青為她築的囚籠,她一輩子都逃不出去。
謝過安平,又眉開眼笑接過瓷瓶,莫彷彿從沒仔細看過他一般,凝視著他道:“爵修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殷爵修終於抬眼看她,深邃的眉眼間夾雜著幾分道不明的情緒。他看出了她的擔憂,“我不會讓他傷及你的。”
她搖晃了下瓷瓶,頓時笑開了眼,道:“靜妃妹妹真是有心,不過既然禮都送了,我就不送客了。”
送走了他們,莫憂還在想,殷爵修說的,究竟是不會讓被逼急了的司邑青傷到她,還是不會讓掌握宮中大權的十風傷到她。
這真是最愉快的一天,亦是最漫長的一天。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司邑青妄想永遠囚住她。
“真是等不及要看看我的鳳服了呢。”她自言自語。
入夜時分,內侍總管果然依言送來了鳳服,不止鳳服,還送來了鳳冠。冠上一隻華貴的金鳳,姿態傲然,鳳羽根根栩栩如生。莫憂坐在梳妝檯前,靜靜吩咐道:“我想先穿戴著試試,更衣。”
內侍總管臉上閃過一絲為難,這本該是明日大典才穿戴的鳳服鳳冠,哪有試穿之理。正要勸說,莫憂凌厲的眼刀直射向他,他想到莫憂不剪鳳服已是大幸,皇上更對她寵得無法無天言聽計從,便讓人上前伺候莫憂更衣,自己行了禮退出華姝殿。
華服在身,頭上的金鳳身姿嫋娜,莫憂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牽起完美的弧度,原來自己也有這樣美的時候。
仔細想來,自己還是頭一回正經的穿上這嫁衣一樣的衣裳。她一遍又一遍地照鏡子,想著那要是哥哥還在,要是錦瑟還在,要是……
鏡中人斂眸,神色落寞。
她看向殿內,見白日裡她又砸又摔的東西已被人收拾好換了新的,視線巡遊須臾,便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那盞鴛鴦燈已被她摔得變了樣子,但還能看出最初模樣,尤其是淺紫燈壁上那兩個歪歪扭扭的題字,莫,憂,張牙舞爪,就像曾經的她那樣跋扈囂張。
這是她和司邑青註定的開始,曾經他把它鎖起來,也把對她的感情鎖起來,可冥冥之中天註定,她是開鎖人。她開啟了匣子,牽扯出了一段孽緣。自那以後,她和他的糾葛就不曾停止。
說到底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才會在恩怨中相互羈絆。自私的秉性,狠毒的性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是如此般配。
初在月滿樓見到他時,她聰明地避開他,以為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集。石橋上玉樹臨風的背影,清風陣陣,竹林颯颯,她急切的心跳在那一晚讓她慌張。長林城中,他站在窗外對她訴說著思念,他說,我想你了。危急之下為她擋下的那一劍,他的血泊浸溼了長林乾燥的黃土,還有後來他對她說的那句,我會對你好的,我會一輩子只對你好的。
莫憂輕搖頭,對自己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他步步為營,潛心謀劃,還一直瞞著她。
她的哥哥,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出征時還和她吵嘴,最後不知死在了何處,連屍身都沒有找到。她常想,他是否還在孤野徘徊,或是在荒漠迷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而錦瑟,錦瑟公主,她的南杏,她們從楚家滅門一案中死裡逃生,多年相依為命,她胸前的血跡開出一朵妖嬈之花,她說,我一生有太多無法企及,可我希望你都能得到,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
莫憂還沒來得及明白,就已經永遠失去機會了。
還有那個人,那個會在她每個夢魘驚醒的夜裡擁她入懷的人,那個稱她是妻子的人,那個用性命救下她的人,最後化作一具冰涼的軀體。她嘶喊,哭叫,他依舊躺在那裡,蒼白俊逸的臉龐再也沒了任何神色,陰寒的帝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