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如此喚他,顯然是因為想起了祖父。對於祖父與太君的淵源,他曾有耳聞。祖父曾說過“莫用心去愛一個女人,否則,她只會拿你的心來要挾你”,他想,祖父唯一用心愛過的,便是這位太君罷。只是,祖父既然知道自己用了心,為何錯失了她?一座夢影回處又能如何?徒留萬種傷懷而已。他不是祖父,所以,他不會讓自己錯失。
“明太君,還請將您那樣珍稀寶物早些拿來,以飽晚輩眼福。”
“不急不急。”明太君卻是老神在在,不疾不緩地道,“那的確是樣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奇,有資格讓你等得久一些。”
是麼?閻覲挑眉。
“閻堡主,你對忘兒,到底是如何想的?”
嗯?他記得,這樣的答案他已經給過太君。“她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奇。”
獨一無二麼?“閻堡主是何時才發現這個答案的呢?”
“忘記了。”準確的說,是不知道。“當有一日意識到可以忍受失去很多東西,卻不能忍受失去她時,便發現了。”
“忍受失去很多東西?那很多東西里包括什麼呢?你的閻堡?你富可敵國的家產麼?”
閻覲望著這老婦精明銳利的眼,未語。
“你可以忍受失去一切,而唯獨不能失去忘忘麼?你可以做到這一點麼?”明太君顯然不欲輕易放過。
失去一切,而唯獨不能失去忘忘?閻覲心內猛受一擊。老太君說的,他不以為自己能做到,但他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閻堡的財勢對已曉得轉世源淵的他來講,或許可以放棄,但那樁“非俗”的事做出後,他怕無法再回仙籍了,那是幾千個劫難換來的大成……原來,在他不知道時,他已經做過了,原來除了她,他當真可以放任一切失去。只是,如果財勢是他保住她的憑藉,他自會竭力保住那些他如今已不看重的東西。
“為了不失去忘忘,”他重道,“我可以做到一切。”
明太君笑了,雖然他所答,乍聽並不是她所問的,但,夠了。“閻堡主,還有一點小事,我需要告訴你,雖然你已經說了為了忘忘可做到一切,但我仍不免要提醒你,聽春雙說,你有很多女人……”
閻覲的臉陰沉下來,嘴裡低低幾句似是恨罵。
明太君暗笑,“你明白罷?忘忘那丫頭是個小醋罈子,你要是想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你回去……”下面的話,她老人家故意沉吟未言,看這小子如何表態。
“……早在明家那場風波之前,晚輩來楊柳城尋她之時,所有的事都已經解決了。”
這男人較起他的祖父,更具解決問題的擔當,就哪些了,放過他罷。“春雙,聽到這裡,也該滿意了,還不把那樣珍稀寶物請出來。”
一直豎著耳朵未使自己漏聽片語的春雙聞言咧嘴大樂,脆應了聲掉頭轉向內室。
閻覲微蹙眉宇,靜息相待。他倒要開開眼界,是什麼樣的“珍”“稀”“奇”“寶”物令明老太君如此費盡玄虛。
明老太君掃見這位晚輩眸中的不以為然,眯笑不語。
錦簾一挑,春雙去而復返,雙臂間,擔負著調足了閻大堡主胃口的“珍奇”。
“春雙,將這寶貝兒給閻堡主看看罷。”明老太君語嗓裡,不掩濃濃的揶揄。
“是,老太君。”春雙姍姍行近,記住了閻堡主那張幾分漫忽幾分不耐的神色,以便與片刻後的表情做對照。然後,將寶貝兒呈在了這男人眼下。
閻覲盯著在粉色襁褓內這個赫然在目的小小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東西,滿臉愕然,“太君,這是……”什麼?
第四卷 第九章(上)
“這是我的孫子。”
“……?”明家的孫子對明家太君的確是無價之寶也說不定,可是,幹他何事?
“這個孫子,是忘忘給老身生的。”
“……!”忘忘生的?太君是說,忘忘已為明家產下麟兒?母子連心,這裡對忘忘有了深刻的牽絆,她,不走了?還是走不得了?閻覲面色丕然大變,完全沒了昔日喜怒不形於色的高深之狀。
可憐英明一世的閻堡主,教這從天而降的小小人兒給亂了方寸,完全忘了先前明清寒告訴他的,自己心念中的小人兒此刻正在赴北安家的路中,她,已然走了。
“可能是他的孃親受的波折太多,這個孫子在娘腹七個月時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世上,你看這才五十多日的孩子,長得還算好罷?”
老太君獻寶似的聲嗓不絕於耳,看著那呶著小嘴酣睡的尚不及他拳頭大小